关无绝露出一丝黯然无措的神情, 半晌才嗓音很低地呐了句:“教主难为属下了, 属下实在……实在当不得。”
“既然如此,就按当初说好的,”云长流似乎早就意料到了会是这类答案, “你想不出来, 便由本座给你选——早晨服药了么?”
“长流哥哥?”婵娟小姐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关无绝, 她甚少见到云长流对外人这么关怀的,忍不住多问几句, “这个是什么人呐?你怎么连自己的衣袍都给他穿?”
关无绝默然扫了云婵娟一眼便收回目光, 低着头向云长流道:“饮过药了, 不敢劳教主挂念。”
其实他小时候是和这对兄妹打过照面的, 和云丹景还见过不止一次。然而一则时隔多年,二则他本身形貌气质也变了太多,关无绝并不认为当时尚年幼的兄妹真能认出自己来。
果然,两兄妹并未觉出关无绝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为云长流在养心殿里放人而感到奇怪。教主不愿多费口舌详细解释,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弟妹, 末了又叮咛了几句婵娟的课业, 严令这小姑娘不许过分贪玩, 看妹妹诺诺应了才让两人退下。
等丹景和婵娟走了, 云长流也无意继续批单子, 便挥手叫温枫撤了笔墨纸砚, 又指了指他右手侧的位子, 对关无绝道:“坐。”
关无绝迟疑了一瞬。
本想推辞, 最终还是默默地过去坐下。
他暗暗觉得,教主这大概是要和他摊牌了……
十天前,他还是没能撑到走回鬼门,就在养心殿外昏在了教主怀里。病来如山倒,他烧的昏天黑地,整个人意识模糊,是过了两三天稍好转些才发现自己人一直躺在养心殿的侧殿里的,当时就差点没惊惶得从床上摔下来。
是云长流执意要留他在此养病,态度坚决得可怕,连关无绝跪下求教主放他走人都没用。
这还没完,又过了两日,教主亲自走到他床边,拿了鬼门的红批给他看,告诉他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他已经,不是阴鬼了。
而至于今后他做什么,用教主的话说:你先自己想。想不出来,本座再给你想。
那一刻,关无绝看着气定神闲的教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开什么玩笑,他当然不可能想得出来。就这么一拖再拖,竟被他在养心殿里耗了整整十天……
直到今日。
云长流换了个姿势,侧身望向关无绝,道:“既然你实在想不出来,便要听本座的了,是不是?”
关无绝还能有什么办法,哪怕听云长流的语气已经开始觉得不安,也只能压下满满的不祥之感,勉强道:“是……属下自该听教主的。”
云长流敛容道:“本座昨日去问过父亲,烛阴教曾经有过一个四方护法的职位,行统筹督查之权,独立于两门两堂十三分舵之外,无拘无束,只听教主之令调遣。可惜,曾因权柄过重被废除多年……”
关无绝起初听着,还以为云长流在开玩笑。
直到云教主面无表情地一句话拍板:“本座听罢,觉得极好,就这个了。”
“……”
关无绝足足哑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蒙的彻底,连尊卑都忘了,愣愣抬眼将云长流看了又看。
教主神情认真,不似作伪。
关无绝顿时慌得手足无措:“教主莫不是戏耍属下!属下乃阴鬼出身,这……这如何使得?”
云长流道:“如何使不得?阴鬼破格提拔,并非罕见之事。”
关无绝急道:“可……!”
可再提拔,也没有说把死士直接擢为护法的啊!
更叫关无绝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教主行事随心所欲也就罢了,云孤雁怎么还推波助澜了一把?老教主不应该是恨不得叫他离教主远远儿的才好么?
连旁边的温枫都觉得太不可思议,“教主,这……恕温枫直言,是不是升得太夸张了些?”
他当然不是质疑关无绝的能力,近侍主要是怕教主这么胡来又要被群起攻之,忍不住劝道:“您何必如此心急……”
这话,其实还给温枫误打误撞地说准了。
云长流的确着急,无绝这家伙太不要命了,若是继续让他在鬼门待着,不出几个月就要丢命。职位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先把人从鬼门捞出来,卸下这个死士的身份,剩下的日后再慢慢来也不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云长流才刻意选择重新启用四方护法这么个已经被废除多年的职位。
别看教主说的儿戏一般,其实心底已经思量了多日。这四方护法,既然是个已废的职位,权力大小如何调整,岂不是全由他这个当今教主说了算?
若是关无绝的确有能力,给他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又何妨;若是自己不幸看错了人,便将这护法只当成个类似于护卫的职位,也没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本着能少说一句是一句的原则,云长流也没打算将自己这些细细思虑逐一向温枫说明,只是坚持道:“本座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关无绝一下子从座椅上滑落,直挺挺地跪在了云长流脚下,“教主三思!”
云长流无奈至极。教主此刻心内已经认定了这人多少有点毛病,不敢逼得紧,只好拿出哄劝的语气循循善诱:
“你不是总说你住在这养心殿不合规矩,天天求着本座放你走么?早些接了封赏,本座好给你分个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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