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是认可一个人还是否决一个人,只取决于某一微不足道的点。
比如此刻,阿珠看到王美人的毛笔字龙飞凤舞堪当字帖临摹,心底里就一下子转变了恶感,认定这厮绝对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物了。
这种思想来自大学的同窗,那女孩子就一心要找一个写字好的男人,模样个头儿家庭条件有没有楼房完全不计较……
结果,还真让她碰准了,结婚后度过一段艰难独立的日子,写一手好字的男人终于熬出头,生活越来越殷实。
小丫头这么一表达抱歉的意思,王三爷的俊脸也有了些许松动,又因为到底身心受到的伤害有点点儿大,五官呈现出来的就变成了扭曲……
“王某自恃——对乡邻还算宽厚,每日早晚派船收海货,天气炎热时坏掉的也是砸在自己手里,王某也未做过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勾当——”,王三爷口中泛起一股子苦涩,停住不说了。
是呢,堂堂王家家主,美人儿渔霸,怎么可以对着一个“三寸丁”身高的小毛丫头诉苦讨同情呢?
马师爷的问题,回去查清了再解决。
美人儿负手走出去的背影很是有些萧瑟,以至于阿珠一颗心晃晃悠悠的落不到实处。
貌似,自己是有些冤枉他了。
三胖儿揉着两只膀子一瘸一拐的回了客栈,表情也是龇牙咧嘴的,很纳闷的问道:“阿珠,那个王三爷——就这么——跟咱拉倒了?不追究——剃头的事儿了?刚刚在外面,马师爷被‘鬼剃头’的事儿,已经开始传了……”。
要知道在这个社会,不分男女老幼,身体发肤都得好好保重,可不流行私自剪掉头发的,更甭说男人家连眉毛都不见了……
阿珠苦着脸,大脑飞速旋转,终于,又抓挠出了一个新主意。
“走,三胖儿,去布行!”
小姑奶奶脑子一抽筋儿,竟然砍出个跳楼价儿,生生把王家山庄唯一一家布行的所有黑布料全部包圆儿了,付银子付到三胖儿肉疼。
额的个乖乖儿,这些布是要自己穿的吗?那得穿到猴年马月里去?
接下来,你听招呼就行了。
王家山庄疯传一个消息,大院的马师爷是真的被“鬼剃头”了,因为老天爷实在看不过眼,派阴司出手惩戒恶人,王三爷已经查清楚他平日欺压渔民的罪行,打了三十棍子逐出门去。
阴司的鬼差就在附近继续转悠着呢,大家伙儿要想不被鬼差盯上,只有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用黑布巾包裹住头顶,直遮到眼睛以上,鬼差就不会半夜上门给你剃头了……
于是三胖儿幸福的见到回头钱儿了,两个不负责任的“奸商”,只管着把手里的黑布剪扯成一个对方,恰恰好足够包住一个脑袋的尺寸,就翻了一倍的价钱往外销售。
阿珠更是轻巧,住在“恒丰”客栈也不挪地方了,就坐在门口看三胖儿忙碌,可怜客栈掌柜的,现在更加弄不清这两个人的来历,连王三爷都亲自光临,气冲冲见面风火火离开,这俩货却没伤分毫,过后也没有追究半点责任,那谁还敢招惹?
凭他们怎么直接在客栈门口摆摊卖布吧,掌柜的摸着自己脑袋上的黑布巾,还觉得很占便宜。
那个小闺女大方,自己和店伙计脑袋上的布头都是白白赠送的,在如今整个王家山庄都买不到黑色驱邪逐鬼的布片的时候,两个布头儿尤为珍贵。
这世界就是这么有意思,一个鬼故事越传越广,越传越邪乎,当自认为平生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男人和女人,也都受不住恐慌,纷纷奔出家门购买黑布巾,以至于竟然发展到人手一块儿,不包头就不敢出门,不包头也不敢睡觉儿的地步。
布行的老板哭的吐血,最窝心的就是一时半会儿新布运不进来,自家人需要包头也得花高价去购买,呜呜呜呜——
家主王三爷很够意思,既然小厮们丫鬟们都一致艳羡自己脑袋上的装饰物,那就花公费赏赐每人一块儿吧,毕竟,都是自己的手下,要体谅体贴关心下属嘛……
走在王家山庄,不管男女老少,家乡本土还是外地商人,一水儿的黑色布巾子包头,连根眉毛都不露出来,那景象,跟东汉末年,张角领导的一次有组织、有准备的全国性农民起义差不多少,只不过是张角的起义军头戴黄巾为标帜,史称黄巾起义,而现在,是“黑巾”而已。
三胖儿对于小主子敛财的本领越发的五体投地,只可惜收罗来的黑布已经宣布告罄,闻到风声再来几十里地求购的渔民们,连个黑布丝丝儿都求不到了。
怪不得那个一下子把库存的黑布全部兜售的布行掌柜会愤怒到吐血,三胖儿同学面对求购的人群却拿不出货来,同样懊悔的捶胸顿足,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从颖县出发时就备足货了嘛……
阿珠小闺女大公无私充满爱心的把自己脑袋上的黑布巾解下,赠送给一个把鞋子都走出了洞的老人家:“我人小,没做过坏事儿,不怕鬼差上门查问,送给您吧!”
这话说的,就跟老人家做过坏事儿似的。
可是这么一番做派,依然赢得了观众的赞美,多么善良的孩子啊!宁可自己承受鬼差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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