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车夫轻车熟路,挂上一副笑脸跳下车来,对陈大川弯腰施礼:“我家少爷看上小姑娘手里的玩具了,你开个价儿。”
这是要在半路上就开张做生意的节奏吗?
车夫的态度还算是温婉,陈大川也急忙跳下牛车的车辕,扭头对阿草嘱咐:“草儿,别玩了,给小少爷送过去一个。”
刚刚被叫做“臭丫头”,谁稀罕给他送东西?上赶着挨骂吗?
阿草撇嘴,斜睨了那气哼哼的男童一眼,收了“溜溜球儿”,却把背着的包袱打开了,对着阳光验看一枚一枚色彩艳丽的“宝贝儿”。
小少爷怎么能禁得起这种诱惑?小孩子嘛,立刻忘记了母亲刚刚的教育,在马车辕子上就要蹦高儿:“石三,给我拿来!都给我拿来!”
一包袱几十只溜溜球儿呢,全给了你,我们还怎么做买卖?
王氏也压低了声音,拧着阿草的胳膊叮咛:“快!给那少爷送去一个最好的,就不会再闹了。”
二丫头终于出了声,语调儿也不算和气:“臭小子!你想买我的溜溜球儿?买得起吗?”
男孩子还就怕被人激起来小脾气儿,伸了脚跳下马车,就奔到了阿草身前。
“你卖多少两银子一个?石三,给她!”
这可难为死阿草了,一家人没卖过这种木头疙瘩,还没把价格商定好呢,陈大川也根本没拿这东西当回事儿,左不过是孩子们的玩物,能值啥钱?当做带着母女们进镇子玩玩罢了,顺便还能再卖一茬蔬菜。
阿草也不能露怯儿不是?咬咬嘴唇,决心狮子大开口,把小少爷给吓回去。
“一两银子一个!嘿嘿,你买得起吗?”
陈大川即刻满脸通红,大巴掌扯了闺女手里的一个木头疙瘩,递给站在一旁的车夫石三:“孩子不懂事儿,说笑话哩!自家打磨的玩物,不值钱,给小少爷玩去——”。
阿草不敢跟爹再犟,瘪着嘴巴收拢包袱,还狠狠的瞪了那小少爷一眼。
人家是少爷嘛,怎么肯接受这么不情不愿的“馈赠”?叫景逸的傻小子装模作样的撩了撩身上的锦缎衣袍,慢条斯理的摆手:“石三,就依臭丫头说的价儿,给本少爷包圆儿。”
说罢,转身向马车走去,趾高气扬的劲头,就是一个标准的小孔雀男!
石三咧咧嘴,扭头看向马车车帘,低低问询一句:“夫人您看这——”。
景逸少爷立刻羞恼起来,也不上马车了,板着脸瞪向石三。
难道本少爷做不得主吗?
车帘内有轻微的“嗯”声,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弯身出来,手里托着两块银锭子,交给石三。
大约,是十两一锭的银子,石三转身又往陈大川手里放。
跟被火烧灼似的,陈大川可不敢接,连连摆着手往后退:“这位兄弟,万万用不了这许多银子,这就是我家闺女自己琢磨出来的个玩物,收这些,不成讹人了?”
老实汉子啊!
那丫鬟“噗——”笑了,扭身钻回车厢。
石三也是个老于世故的,这种事情大概也常遇到,既然人家不敢收两锭银子,那就只给一锭,对陈大川笑道:“请小小姐给奴才十个——啥,够少爷玩的了……”。
这次,不等陈大川跟王氏有反应,二丫头见钱眼开,立刻抓了两手的“溜溜球儿”出来,原本就是五个一组用绳串在一起的,正好一手一串儿。
小姑娘身手伶俐,一送一递之间,十颗溜溜球儿,顺着一个方向匀速滚动,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说起来,这一两银子买一个新式玩具,这小少爷还真是赚到了,不过,你会玩吗?玩不出花样的话,在你手里,也不过就是一堆木头疙瘩罢了!
阿草憋着坏不吐真经,那小少爷却欢天喜地的抱着一堆溜溜球儿坐回车上,其实他也算不上是多难缠的主儿,只不过嘴皮子上臭了一点儿。
两辆车交错而过,陈大川犹自点头哈腰的,没办法,做惯了最下等的庄户人,见到身份高贵气势足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之类的,腰板儿就挺直不起来。
二闺女可不听那一套,目前她还只限于受陈家老宅儿的气觉得正常,别的门户高低之见,她没那概念。
马车帘内的夫人启齿微笑了,因为,她听到了那个小姑娘清脆脆的声音:“爹,我挣到的银子,你得给我收着。”
挺直截了当的小丫头呢!
当然,随风也飘到阿草耳朵里一声轻蔑的冷叱:“财迷——”!
就是财迷了,怎么滴?阿草执着的伸着小巴掌摊在陈大川面前,无论如何,这钱得归自己所有,给了老爹,谁知道会流落到谁家去?
陈大川是个要脸面的汉子,虽然以前从没想到过,有一天遇到这样的尴尬场面,自家闺女,竟然不懂孩子挣了钱也要交给父母保管,并由父母代为花用这样浅显的道理?
王氏又拧了阿草一把:“死丫头,你装着这么些银钱,丢了怎么办?听话,叫你爹收着!”
阿草作为陈家最伶俐的闺女,那劲头是越来越足的,闻声立刻就解上衣扣子,唬的王氏双手来按着前襟,不让闺女在大道上脱衣露丑。
陈大川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家闺女这是长成了一个“二愣子”吗?不给钱就当众脱衣服?
“给你——活祖宗——都给你!”
阿草抓了银锭子,满脸的无辜状:“娘,你是咋啦?大姐给我缝了贴身口袋儿,就在里面,我装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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