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这种事情,学校屡禁却不止。越是禁止,越是偷着来,其乐无穷。
何如初见她哭了,自己也被怄得红了眼睛,什么也顾不得,大吼大叫:“你不能进自然是因为你考的不够好,关我什么事?”凭心而论,她也不比戴晓差。
她这话戳中戴晓痛处。深夜无人时,她也曾怪自己不够优秀,若是数一数二,何如初还能将她挤下来?就为这个,连日来又愧又怒,再也不肯理睬她,连看见她都觉得恶心。当下听了,脸色巨变,从兜里掏出一条紫水晶项链,掷到她跟前,带着憎恶的表情说:“这个——还给你,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就这样决然而去,头也不回。
何如初眼看着她走了,再也忍不住,就这样站在过道中间,“呜”的一声哭出来。还不忘是在学校里,不敢放声大哭,只得死命忍着,抽抽噎噎,胸前剧烈起伏,哭得气都顺不过来,眼泪鼻涕齐齐往下流。
钟越听见哭声,忙走出来,因为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于是递给她自己常用的手帕,白色蓝条纹纯棉手帕洗得泛白,叠的像豆腐块伸到她眼前。其实他早就听见了,俩人声音那么大,想不听见都难,多少听明白了一点事情始末。心想这是她们女孩子之间的事,就是想劝,也没有立场,于是一直没有出来。待后来听得俩人越说越僵,刚说了声糟糕,然后就听见她的哭声。
她低头见是手帕,怕把人家的弄脏了,还得赔,嫌麻烦,于是摇头。从裤袋里拿出一小袋雪白带香味的纸巾,偏偏只剩一张,擦了擦鼻涕,眼泪还挂着呢,用手抹了抹,刚抹干,泪珠儿又断线般滚下来。
钟越有点尴尬地收回手帕,见她哭得跟泪人儿一般,心里有点异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俩人于是像大门神一样杵在楼道里,何如初只顾伤心哭泣,他时不时看她一眼,不知如何是好。一向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他此刻反倒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图书馆值勤的工作人员听见声响,探出头来查看究竟,用询问的眼光看他,他越发尴尬,忙说:“何如初,要不我们先进教室再说?”见她哭得不理他,实在怕丢脸,只好伸出手扯着她袖子像牵狗一样牵回了教室。
何如初一屁股坐在讲台台阶上,对着空荡荡的教室还在哭,只是声音小了许过,眼泪也慢慢停了。他出去将她丢在外面的书包拿进来,她伸出手——,他不明所以,迟疑了一下,也伸出自己的手——以为她要他拉她起来。
她抽着气说:“书包——”他这才明白过来,赶紧递给她,那只伸出的手一直插在裤袋里,似乎要隐藏什么,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翻出书包里带的抽纸,擤鼻涕揩眼泪,眼睛红肿,满脸泪渍,当真一点形象也无。
这时,门被推开来,坐她前面的小个子男生周建斌走进来,他在食堂已经吃完饭,转来回拿辅导资料回宿舍。他是外地学生,住学生公寓。见到正红着眼睛的何如初,吃了一惊,显然是刚哭过,于是抬头看钟越。
钟越微微耸了耸肩。他关心地问:“何如初,你怎么哭了?别再哭了,难看死了——”他也是好心让她别哭,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大中听。
何如初倒没生他的气,想着等会儿同学都该回来了。虽然有半下午的假,可是零班的那些人照旧上自习,雷打不动。于是站起来,背过书包说:“我走了,要回家吃饭。”哭得饿了。
钟越拿过钥匙,说:“我也要吃饭去了。”俩人一起出了图书馆。正午时分,阳光最炽热的时候,水泥地都跟化了似的。何如初从来没有打伞遮阳的习惯,今天穿了双扣带卡通凉鞋,鞋底薄,觉得一股一股热气直往脚下钻进来。眼泪也随着酷暑蒸发不见了。
在学校小卖部买了桶冰淇淋,边吃边聊,问:“你住哪儿?远不远?”声音还有些沙哑。钟越说在商业街那块儿,走路十几分钟,挺近的。她又问他怎么不在学校吃饭。他说学校的饭菜难吃,现在跟着房东吃,自己偶尔也做一点。她不信,歪着头问:“你会自己做菜?”
钟越笑起来,打趣说:“何如初,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呢。”他一个人在异地求学,什么事不是自己做呢。
已到小区门口,何如初指着其中一栋红黄相间的大楼说:“我家到了,先走了。”挥一挥手穿过旁边的小门跳进去。钟越抬头仰望,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醒目,十分气派,心想不知道她住几楼。因为仰视的关系,眼睛被强光照的有点花,低下头顿了顿,才沿着街道回去了。
回到家,何妈妈催着她赶紧吃饭,何爸爸端了盘冰镇西瓜汁出来,说:“大中午的回来,可别中暑了。吃点凉的降降温。”她甩了拖鞋,闷不吭声坐在餐桌边。何爸爸跟过来,抬头一瞧,忙问:“怎么了?哭了?”眼睛周围一圈都是红的,心疼地直说:“哎呦——都哭肿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她胡乱点点头,还是一言不发。
何妈妈端来饭菜,说:“和同学闹矛盾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礼让,都是同学,有多大的事?你这就高三了,以后上了大学,各奔东西,想见一面也难。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看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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