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了车,他开得倒是飞快,成排的树木唰唰唰地往后退,还有那些行人,没过一阵就被落得老远。
“前面我就不过去了,路不太好走,你自己走几步吧。”
“嗯,行,谢谢你,给你钱。”
“算了,看你是真着急才拉你的,我不差钱。你赶紧去吧。”
“谢谢,谢谢。”
我一边道着谢,一边往那里跑。一口气跑上楼后感到肺里的空气都要被彻底挤光了,大口呼吸的同时,我狠狠地向那门上砸去。
“秦子阳开门,开门!”没人响应,我又忙拿出包,在里面翻找着钥匙,找到后急急地插进锁孔。
门开了,我走进去。大厅没有人,桌子上面还放着没有喝完的酒,甚至烟灰缸里还有刚熄灭的烟头。我又往里走,厨房没有,卫生间没有,卧室也没有,阳台仍是没有。
我走向他的衣柜,拉开后,发现几件他常穿的衣服不见了,而一直放在抽屉里的护照和证件也通通不见了。我的大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信息,那也是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害怕的——
秦子阳,他走了。
就这样离开了。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恨得拿起桌子上的酒,把它们全部摔碎在地上,然后坐在地上,眼泪终于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些泪水,我难过时忍着,伤心时也忍着,就连服装店没了我也都在忍着,因为我怕自己会软掉,可是这一刻,就算软掉了我也无法再忍住。
秦子阳,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坐在冰凉的地上,不知多久,站起来时腿脚发麻,身体发虚,还没完全立直,整个人就栽了下去。然后我看到桌脚下被揉成团的一张纸。我用手展开,上面写着一段话,那苍劲洒脱的笔迹化成灰我都认得。
苏念锦,我不知这段话你是否会看到,我写了又撕,再写再撕,直到最后这一刻,我也不知到底该不该对你说这些,也许就该走得干干脆脆、云淡风轻的好。
算了,就看上天的安排吧。
我从来没爱过你,你知道的,但是,你让我感动。
由最初的征服到迷恋再到最后的感动,这是一个过程,源于逢场作戏,止于现实。
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个女人,什么样的没见过,娇艳的、妩媚的、性感的、清纯的,我这辈子玩过多少女人我自己恐怕都记不得了。你不是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若要说,也只是这一两年来让我最为痴迷的。但是人生有多少个一两年,也许下个一两年里你就会在我的脑海中淡了。
秦家倒台后,那些女的离开的离开,走的走,走之前想着的无非是再多捞一些,不过捞得最多的还真是你,你走的时机最好,用的手段也最狠。
你和她一样,都是决绝而矛盾的女人,你身上这种气质一直深深地吸引着我。
但是,仅仅是吸引。
如今,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所以,我要离开。
就这样吧,生命中总会有很多人,有些人就算再耀眼,却终究只是过客。
祝福你。
秦子阳
我紧紧地握着这张纸,手指发颤。
秦子阳,秦子阳,祝我幸福吗?你当真说得出口,当真走得云淡风轻。
胸口开始钝痛得厉害,我把那张纸紧紧地握成团,收入包中,又从中掏出手机,拨了钟子林的电话。
“是我,苏念锦,帮我查下秦子阳的去向。”
“这我可不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久没和子阳联系了。”他嬉笑着,还是那副腔调。
“你的本事我知道。”我道,干脆而异常严肃。
“呵呵,就算我知道,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想要秦子阳不幸福,而我也希望他如此,至少要比我不幸福。”
那边顿了顿,只能听到呼吸声,过了几秒,他道:“好,我一会儿打给你。”
没多久,钟子林就给我打了电话,只说了两个字:上海。
上海,呵呵。我从那里飞回来,因为你;即将从这里飞过去,也是因为你。
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你,而我,就像是一个孤零零的孩子,赤着脚,站在那儿,任狂风吹来,任暴雨袭来,仍是毫无畏惧地站在那儿。但然后呢,然后我湿了身子,脏了衣服,一转眼,你却不见了。
怎么可以就这样?
我买了去上海的机票,临走前我去见了程姗。
我递给她一张支票,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然后死死地掐着手指,最后她站起来,当着我的面,一点一点把它们撕成碎片,那碎片最后散乱在风中,不知去向。
“苏念锦,我程姗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朋友,这些钱若是别人给我,我定会笑着收下,但你的,我不能要。服装店赔了就赔了吧,我还有工作,子奇的公司也渐渐步入正轨,这些东西我不缺。但是你,我真的很想上去狠狠地给你一个巴掌,看能不能把你给扇醒。扇醒后好问问你,问问你苏念锦到底是陷入了什么魔障,当真就那么难以割舍,当真离了他秦子阳你就活不了了?那样的人你找他去干吗,你就该活得幸福,狠狠地幸福。”
她刚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股凌厉,但是越到后来那张脸越柔软,最后她声音哽咽,眼眶湿润,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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