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嘉锡闻听,走上前一步,伸手拦拦饶真颐。
“这不合适,太贵重了!他是晚辈,长辈考校一二,无须带什么彩头!”
饶真颐斜睨他一眼,“你就这么确定……你家这小子会赢?”
呃,这话怼得卢嘉锡无言,旁边的几位老友,包括庞天虹,周济民等人,原本还想劝一句,这下也没话说,将卢嘉锡拉到一旁。
《近思录》是本什么书呢?
能被天啸楼当成镇楼之宝,又被卢嘉锡认为太贵重不合适呢?
它是世界上绝无仅有,仅此一套的宋版文集,一共十四卷,综合记录宋代五子(周敦颐、程颢、程颐、邵雍、张载)等人的理学思想。从宇宙生成的世界本体,到孔颜乐处的圣人气象,循着格物穷理,存养而意诚,正心而迁善,修身而复礼,齐家而正伦理,以至治国平天下及古圣王的礼法制度,然后批异端而明圣贤道统,全面阐述了理学思想的核心内容。
故此书就是一套集北宋五子理学思想大成的综合性文集,也是世界上第一套完整的“理学理论专著”。
它的编撰者更是理学宗师朱熹,以及理学大师东莱先生吕祖谦。
饶家怎么得到这套珍贵的宋版文集呢?还得从饶真颐的曾祖父说起。
饶真颐的曾祖父饶光磊是海商,专跑泉州到长崎线。十九世纪初,东瀛兰学盛行,其次是追捧明代王家心学,相对而言,来自内陆最为传统的宋代理学,并不被东瀛人重视。
饶光磊在东瀛兰医楠本稻(江户时代长崎有名的西医,东瀛妇科鼻祖)家中,发现这套宋版《近思录》,于是他用船上运载的价值八千两白银的西洋货物,换回这套完整的《近思录》。
得此书后,他仰天长啸,遂有以此书为镇楼之宝的天啸楼。
这则故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甚至许多人还知道,饶光磊与楠本稻,因为这次交易,两人保持了长达十年的情人关系。
老头子竟然拿这套传家之宝来押彩头?
卢灿隐约有些明白——饶家是在示好。
他猜的没错。
同为羊城的老字号商家,卢家和饶家很早就有合作,卢家走的是西洋线,饶家跑的是东洋线,彼此之间,有合作有竞争,但有一点始终没有改变——饶家和卢家二房,也就是卢嘉锡的太叔祖一脉关系不错,和卢嘉锡所在的长房,关系一直很差。
民国年间,饶家移师香江得以苟活,卢家彻底衰败,卢嘉锡孤身来香江时,也曾经找过“世交”饶家,想要借一条生路,结果被拒。
因此,即便同是中大教授,饶真颐和卢嘉锡的关系,也不过耳耳。
卢家崛起时,饶真颐偏偏在外游学,这次一回来,便发现卢家早已经旧貌换新颜,远不是现在的饶家所能比拟的,其蓬勃之势,不见尽头。
饶真颐虽然性格跳脱,可智计过人,很快便决定,重修卢饶旧好。
这才有门口饶老夫人开玩笑说将阿萝送给卢灿做条女的话,还有这重彩头的由来。
卢灿拱拱手,笑道,“饶祖,天啸楼的《近思录》,小子慕名已久,可实在太贵重,不敢收。不如,您换个彩头可好?”
“你要什么彩头?”
“饶祖学究天人,如果小子侥幸过关,还想请饶祖去虎园帮忙坐镇……”
未等卢灿说完,老家伙挥挥手,瞪眼道,“莫非你还真的十拿九稳?等你过关,什么都好说!饿着呢!废话真多,赶紧开始,别耽误我们半个小时后开席。”
饶老决策果断,思维清晰,比饶永要强不少。若不是他潜心学问,饶家的大益贸商行,恐怕要比现在规模大得多。
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天才。
卢灿收起心思,手掌拍拍这三大本邮册,示意这就开始。
半个小时,找十张散邮,价值超过拾万港元,这种考校挺难的。
邮票是世界性的藏品,各国都有发行,每个国家的邮种又各不相同,再加上品类众多,因此,如果有人对世界各国邮票全都能知晓,那肯定是谎言。
邮票收藏和钱币收藏,是收藏门槛最低的两类,掌握三个原则即算入门。
其一是纪念邮票要比普票有收藏价值;其二则是错票要比正票更值得关注和收藏;最后是早票比现发行的邮票更具投资性。
至于说各种类型的珍邮,那就需要一定的眼力。
卢灿想要在半个小时内,挑选出十张总价超过十万港币的散邮,同样需要遵循这三点。
一打开第一本邮册,卢灿便意识到,饶家爷孙并没有欺骗自己,这确实是饶宜萝那丫头的私人藏品。
邮册中,绝大多数都是散邮,而散邮中超过八成是已经改过邮戳的“废票”,也就是使用过的邮票。很多散邮,为了保证邮戳的完整性,还带有剪得圆圆的邮戳封底。
真正的四方联、版票并不多,如果是饶真颐的藏品,肯定不会这样,也只有孩子,才喜欢这种“收罗式”的集邮方式。
卢灿抬头对饶宜萝笑笑,赞了一句,“阿萝还真是费了一番心血,不错。”
那孩子正紧张的盯着卢灿,听他这么说,羞涩的用手臂挡在鼻下,不过,嘴角飘出的笑意,仍被卢灿看得清清楚楚。
卢灿翻阅的速度很快,他自动跳过邮票中的普通票,只对某些纪念性邮票稍加瞩目,不过,这毕竟是孩子收罗的东西,即便是纪念邮票,价值也只是一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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