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门禁森严,关闭城门之后,便是公主之尊,也不好公然叫开城门。事实上玄真大长公主也没想进城,这几日她和上官莞都居住在城外的别院庄园之中,所以公主车驾并非往帝京城而去,而是往城外别院而去。
玄真大长公主与普通公主不同,她握有实权,可以参与朝政,在宗室中影响力很大,同时因为奉道的缘故,可以自由接待客人,而不必受礼法的约束。这座别院自然自然不仅仅是供公主闲居那么简单,许多时候都是作为玄真大长公主接待客人的所在。当初赵良庚进京,第一个拜访的客人就是玄真大长公主,而两人见面的地点便是在这座别院之中。
毕竟是在城外的山中,便谈不上人多眼杂,可以避开青鸾卫的监视。
张白昼没有理会三名在马车中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周围的景色,心中想的却是李玄都用意何在。
李玄都明明是要推翻大魏皇室,可为什么又与玄真大长公主有联系?
难道他想扶持一位女子皇帝?
还是说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故事?
张白昼乱糟糟地想着,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不切实际,据他的了解,李玄都不太喜欢玩弄阴谋,更喜欢阳谋。当然并非李玄都不用阴谋,而是以阳谋为主,以阴谋为辅。什么是阳谋?就是你明知道我要怎么做,可你却无法阻拦我,这就是阳谋。
可话又说回来,阳谋,是讲究实力的。
张白昼叹了口气,自从天宝元年一别,到如今天宝八载,八年悠悠而过,李玄都仿佛变了个人。他更怀念那个紫府剑仙,而不是今日的清平先生,可他又明白,紫府剑仙报不了仇,清平先生才能报仇,紫府剑仙只会死在报仇的路上。
好像再过不久,他就要亲自入京了。
……
龙老人作为儒门七隐士之首,平日里只喜欢去两个地方,一个是翰林院,一个是钦天监。
翰林院是与书本打交道的地方,也是做学问的地方。钦天监则是他见另外几位隐士的地方。
钦天监设监正一人,监副一人。主簿一人,掌管文书之事。五官正五人,春、夏、秋、冬、中各一人,掌推历法,定四时。五官灵台郎四人,观测天象变化。五官保章正一人,记录天象变化。还有五官监侯、五官司历、五官司晨等辅官,负责定时、换时、报更等等。
龙老人并非钦天监的监正,而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五官司晨。
在钦天监衙门中有一座三层高楼,三楼是专门的观测天象所在,平日里便只有龙老人在此地,十分清净。
三楼只有二楼的一半大小,另外一半被拓展成露天平台,放置有日晷等物,在旁边还有一张躺椅,是多年之物,用得润了,月光下现出淡淡黄光。龙老人此时就躺在躺椅上,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今天来见龙老人的是赤羊翁,他站在躺椅旁边,却是望着夜幕下的雄城。因为如今世道少有高楼,多是平房,至多就是二层楼高,所以一眼望去,并无太多视线阻挡。
龙老人悠悠说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碧云端。到了如今,月亮还是月亮,可心境却不是当年的心境了。”
赤羊翁微微一怔,没有明白龙老人说此话的用意。
龙老人接着说道:“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赤羊翁明白了,亦是借古人之词感叹道:“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龙老人终于是收回视线,“当年的老兄弟,已经走了两人。”
赤羊翁叹道:“不过是先后有别罢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龙老人笑了笑,不再提这个略显伤感的话题,转而问道:“既然是你亲自过来,向来是有很要紧的事情了。”
赤羊翁点头道:“辽东那边有确切消息了。”
龙老人伸出手指轻轻敲击躺椅的扶手,“你是说澹台云的事情。”
“正是。”赤羊翁道,“李玄都刚好在辽东,出手阻拦下了澹台云。”
龙老人微微皱眉道:“就算有李玄都在,也未必就是澹台云的对手,再者说还有四大也先那颜,想来李玄都也不足以拦住澹台云。”
赤羊翁苦笑道:“这次不是李玄都能不能拦住澹台云的问题,而是澹台云败了。”
“败了?”龙老人一怔。
赤羊翁道:“据说太白山上日月倒转,这俨然是李玄都动用了‘太易法诀’的景象,西北那边也那传来消息,澹台云的确已经回到无墟宫。如果澹台云胜了,她应该身在大荒北宫之中才对。”
龙老人不再躺靠在躺椅上,而是坐直了身子,说道:“澹台云败了……难道说秦清和李玄都联手了?”
“有这个可能。不过……”赤羊翁迟疑道。
“不过什么?”龙老人问道。
赤羊翁道:“从大荒北宫那边传来的消息,澹台云败走之后,秦清并未露面,还是秦素主事。因为我们安插在补天宗中的暗子地位不高,李玄都与澹台云交手的时候,大荒北宫中全面戒严,他也不好随意走动,所以并未亲眼看到两人交战的具体经过。”
龙老人陷入沉思之中。
赤羊翁继续说道:“澹台云太自大了,既然我们都觉得李玄都不是她的对手,那么她一定是这样想的,说不定李玄都也是这样认为,定然会多做准备。一个傲慢轻敌,一个严阵以待,骄兵必败的道理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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