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会是万象学宫内部的一次聚会,地点还是和八月十五赏月一般,选择在观星台,相传当年曾有术士在此观星测算天下大势,由此得名。
在观星台的不远处就是星野湖,山湖之间是好大一片空地,遍植各色花卉,除了牡丹之外,还有桃花、水仙、迎春、报春、瑞香、山茶、白玉兰、紫玉兰、君子兰、琼花、海棠、芍药、杜鹃、杜鹃,此时百花一处盛开,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蔚为大观。
学宫学子们呼朋引伴,陆续登上观星台,要共赏百花盛开。观星台上没有坐的地方,书生学子们要么席地而坐,要么自带毯子,甚至还有家底厚实的学子准备了酒水糕点等物事。
今日上山者,近乎千人之众,鳞次铺排而坐。可今天又与往年往日不同,视野最开阔的绝佳观景之地,按照道理来说,应是学宫大祭酒列席而坐,与众多学子共赏百花,可今日大祭酒的位置确实空空如也,三位大祭酒竟然一个也没来。
裴玉坐在苏怜蓉身旁,道:“这百花会,我还是第一次见识,不知苏祭酒可有见教?”
“却要让裴公子失望了。”苏怜蓉淡淡道,裴玉不知苏怜蓉的身份,苏怜蓉也不知裴玉的身份,所以苏怜蓉只把裴玉当成是寻常纨绔弟子,并不怎么在意,“我也是第一次参见百花会,没什么可以见教的。”
坐在苏怜蓉另一边的温礼闻言,好不得意,心道:“怜蓉以前从不参加百花会,这次之所以破例,还不是因为我主动相邀的缘故,这是给我面子,不愿意拂了我的意,也是对我另眼相待了。”
想到此处,温礼再望向裴玉,目光中就带出几分轻蔑和不屑,似乎在嘲笑裴玉不自量力。
只是温礼不知道,苏怜蓉之所以破例答应了他的邀请,一则是因为温礼向她透露了极为关键的消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有利用温礼之嫌,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二则是因为当时苏怜蓉不想与温礼过多纠缠,也有些应付的意思,毕竟是参加百花会,又不是两人幽会。
裴玉察觉到了温礼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心想:“你都有了家室,还往苏大家这里凑,是想让苏大家给你做妾?还是你休了糟糠之妻再娶?总不能是空手套白狼,没有名分,让苏大家做你的外室吧?那你未免想得太美了些,只怕是我师父都不敢有这等想法。”
念及师父,难免念及师娘,裴玉赶忙在心中告罪一声:“师父勿怪,师娘勿怪,我没有其他意思,您二老一定能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虽然李玄都从未正式承认裴玉是自己的弟子,但客栈上下无一不是这样认为,就连裴玉也是这样认为的,既然李玄都是师父,那师娘自然就是秦素了。
苏怜蓉见裴玉忽然不说话了,而是微微失神,也未深思,更不关心温礼在想什么,而是专注观赏起漫山遍野的百花来。
过了片刻,裴玉回过神来,说道:“苏祭酒,你认识清平先生吗?”
苏怜蓉一怔,心中警惕大盛,一时不知裴玉是故意试探还是怎么,不过她转念一想,李玄都和秦素上次来万象学宫拜访司空大祭酒,就从她从中牵线,而秦素帮她逃出帝京来到万象学宫之事,几位大祭酒也是知道的,若是故意说不认识,倒是显得她心虚,于是便点头承认道:“有过一面之缘。”
裴玉本就肩负着从李玄都身上刺探道门机密的重任,这是社稷学宫和万象学宫几位大祭酒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怕被人怀疑,说道:“听说清平先生不日就要来到龙门府,我想要登门拜访,不知苏祭酒要不要同去?”
苏怜蓉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如今这个时候,恐怕是不妥吧。”
温礼早就想说话了,此时抓住了机会,跟着说道:“裴玉,那清平先生与我儒门不和,你在这个时候去见他,到底是何居心?”
“温祭酒这话不对。”裴玉正色道:“当年我和家祖从帝京返回家乡,中途遭到青鸾卫和青阳教的截杀,多亏了清平先生出手,这才化险为夷。家祖还有先生时常教导我要知恩图报,难道我去拜访救命恩人,也是过错吗?”
温礼冷哼一声:“个人恩怨乃是小节,维护儒门道统才是大义,若要从中选择,自然是要大义为先。”
“非也,非也。”裴玉摇头道:“我裴玉正是因为心中无私,才要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地去拜见救命恩人。也正因如此,我才要邀请苏祭酒一起同去,也好做个见证。”
温礼见他又把话题扯到了苏怜蓉身上,心中大恼,倒不是怀疑裴玉这小子真会通敌,而是觉得这小子满肚子花花肠子,实在可恶,道:“你的救命恩人关苏祭酒什么事?何必要扯上苏祭酒?”
裴玉故作惊讶道:“难道温祭酒不知道,苏祭酒当年与那位秦宗主也是有交情的。”
温礼惊讶地望向苏怜蓉。
苏怜蓉微微点头,“秦大小姐是喜好音律之人,当年我们算是以琴会友,后来晋王……也是多亏了秦大小姐帮忙,我才能从帝京逃出,否则我一个弱女子,如何逃得出晋王的魔爪。此事,几位大祭酒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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