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说话之间,两人来到了四谛寺前的广场上,却不曾想有一人已经提前等候了这里,一身白衣,长发飘飘,不是石无月是谁。只见她此时正盘膝坐在一副色彩鲜艳的步辇上面,左顾右盼,得意洋洋,两名少年和两名少女为以肩头扛着步辇,韩月跟随一旁。
石无月见两人过来,眼神一亮,招手道:“玄玄,素素,你们两个偷跑出去,竟然不叫我!不过我猜到你们肯定会来四谛寺,就守在这里等你们,你们怎么才来?”
秦素强忍笑意,看了李玄都一眼,显然是在取笑石无月对李玄都的称呼。
李玄都脸色很是尴尬,轻咳一声:“石前辈叫我紫府就好。”
石无月瞪大一双无辜善良的大眼睛:“那叫你紫紫?”
李非烟不在,李玄都与拎不清的石无月讲不清道理,而且“紫紫”谐音“姊姊”,只能无奈道:“算了,你随意吧。”
石无月道:“你们想要游览双庆府,找我啊,当年我纵横江湖的时候,可是常来这里,熟悉得很。”
李玄都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石无月无辜道:“你也没问我啊。”
李玄都愈发没了脾气,道:“那就请教石前辈,据说这座城里的公孙氏是蜀王公孙述的后人,那个西门家又是什么来路?”
石无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不知道过去江湖中人给我的贺号是什么?”
李玄都答道:“我曾听秦不二提起过,你当年被人称作‘血观音’,这是个贬褒不一的称号,世人常说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以‘观音’二字形容你,既是说你容貌绝佳,也是说你心善,可在‘观音’二字前面再加上一个‘血’字,喻义又是一变,观音染血,非是吉兆,似善似恶,非正非邪,时而菩萨心肠,不忍伤蝼蚁草木,时而心狠手辣,动辄灭人满门,令人捉摸不定。”
石无月听得连连点头,又破天荒地露出几分羞赧之色:“如此说我,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当年的我也没有传说的这么玄,就是看心情行事而已。”
李玄都无言沉默了片刻,道:“现在的石前辈也是如此。”
石无月示意四名少年少女抬着她向四谛寺方向走去,同时说道:“当年我还未被萧时雨擒住的时候,曾经有许多属下,其中有个叫西门玉萍的,年岁不比我小多少,就在双庆府一带活动,所以我猜现在的这个西门家就是由西门玉萍创立的。不过算算年龄,现在西门玉萍多半是死了,就算没死,也该年老隐退,现在西门家的主事之人八成是她的子侄辈。”
李玄都“哦”了一声,算是应答。
石无月继续说道:“一个小小的西门家,不算什么,以你现在的人脉关系,就算没有这一身修为,也不必放在眼里。倒是这座四谛寺,有点意思。另外,我出来的时候,顺手抓了一个公孙家的幕僚,用‘摄魂大法’知道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李玄都听说过“摄魂大法”的名头,算是西北五宗中的通用手段,早已说不清到底是那一宗的手段,功用与“他心通”类似,但算不得上成之法,因为“他心通”是“读书”,读过之后,书还是书,而“摄魂大法”却是看完即毁,强行侵入他人神魂,使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疯子。
此法狠辣异常,为正道中人不耻。李玄都不会去用,不过他也不想因为此事去指责石无月,当年张肃卿曾对他说过:“圣人的书,都是给人看的,拿来办事,百无一用。”如果他不想做一个道德圣人,而是想要切实做些事情,那就不要整日死扣着圣贤书上的道理来律人律己,当变通时则变通,于是李玄都说道:“愿闻其详。”
石无月道:“当初公孙家和西门家有过一场争斗,波及到了整个双庆府内的各方势力,最终在外力的逼迫下,双方在四谛寺签订盟约,公孙氏占据北城,西门家占据南城,四谛寺恪守中立,双方都信得过四谛寺,所以这些年来也是由四谛寺来监督两家。”
秦素忽然说道:“我听老管家说起过,坏事做得越多之人,对待漫天神佛也就越发虔诚,捐给庙宇的神像也就越大,反倒是那些坦荡之人,从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素素说的很对。”石无月道:“这座四谛寺最大的香客,就是公孙氏和西门家。”
话音落下,几人已经穿过广场,来到四谛寺的山门前。
石无月对韩月吩咐道:“上前通报,就说本座要入寺上香,让寺里的和尚赶紧大开中门,列队出迎,否则别怪本座血洗了他们这座寺庙。”
韩月这段日子跟在石无月身边,着实见了不少世面,此时也是底气十足,立时大步上前。
此时高大寺门前有两个知客僧人正在小声说笑,见韩月过来,便端正了神色,口称女施主,韩月能同时被牝女宗和玄女宗看中,根骨自是不俗,如今已有先天境的修为,再加上姿色不俗,自有一番气度,道:“相烦通报,就说我家师父要进寺烧香,让你们方丈快快出迎。”
知客僧人见韩月气度不俗,也瞧见了被四人抬着的石无月,不敢出言讥讽,略有迟疑地问道:“敢问令师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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