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又是一年上元节了,战事刚歇,从前那样太平宁静的日子在向人们招手,鲁平城的百姓们分外兴奋,以至于这上元节比起往年的热闹都不遑多让。
景昀下午时便早早地回来了,去年的上元佳节,他和宁珞的赏灯同游被西戎人和秦亦瀚破坏殆尽,今年万万不可再错过了。
天气寒冷,傍晚的时候还飘起了几朵雪花,宁珞披着一件白色貂皮大衣,带着暖和的貂皮帽,只露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那雪花落在白貂皮上,晶莹剔透,轻轻一抖便从毛尖落下来,十分有趣。
和去年一样,景昀亲手用冰雕了一朵莲花,分开做成了两盏梅花冰灯,点点烛火在玲珑的冰灯中忽隐忽现,还带着几分缭绕的水汽,仿佛仙人的莲座一般。
小姝儿还太小,受不了外面的冻,便留在家给奶娘带着,两个人便有了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坐马车到了城中此时最热闹的香泉湖旁。
沿着青石砖铺就的大街往里一直走去,人群熙熙攘攘的,旁边还有商贩在叫卖花灯,孩童的嬉戏声到处都是,一派祥和欢快的气息;街角处,邹泽林和余慧瑶正等着他们,邹泽林一介文人,自然没有手劲去做那雕琢冰灯之事,不过也早早地便用竹篾和纸糊了一个灯笼,上面的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出自京师第一才子的手笔,要是放在京师,这可是价值千金。
今日是四叶和绿松随身伺候着,四叶年纪小又性子活泼,看着路人手中的花灯也心痒痒了起来,不时地东张西望,最后在一个能折叠的兔子灯前停住了脚步。
“小姑娘,喜欢吧,”旁边的伙计热情地招呼着,这灯今天卖不掉就要搁置在库房里一年呢,“带一个走吧,这位小哥不要舍不得银子,这么漂亮的灯配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再合适也没有了。”
上元节原本就有男女相会的习俗,再加上西北民风开放,今晚的大街上成双成对的男女不少,景勒也跟随主人身后,刚好和四叶她们俩并肩,便被伙计顺口拉过来送做了堆。
众人都回过了头来,四叶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刚要反驳,景勒一个箭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了铜板递给了伙计。
大伙儿都看着他笑,景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掩饰着看看旁边空着手的绿松:“绿松姑娘,你喜欢哪一个,我也买一个给你。”
绿松掩着嘴直乐:“那我可是托了四叶的福了。”
四叶扑上去捂她的嘴:“绿松姐姐你怎么也胡说八道了,看我不挠你痒痒。”
绿松哪里是她的对手,忙不迭地逃了开去:“哎呀我的小侠女,你可不能仗着你背后有人护着就欺负我,夫人你快替我做主。”
宁珞笑着道:“是啊,我是得替你们做主了,做主把你们一个个都嫁出去。”
这边正笑意融融,那边却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大伙儿不由得看了过去,景昀的眼神好,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这大过年的,怎么姜朵也在这里?这不是存心来破坏这上元佳节的心情吗?
宁珞斜了他一眼,嘲笑着道:“侯爷,你的桃花运来了。”
景昀沉着脸道:“她不是已经回绲戎了吗?去之前还和我保证了,不会再来骚扰你了,她已经另有喜欢的人了。”
宁珞有些惊愕:“这么快就变心了?难道这世上居然有谁还能比得过侯爷你?”
这话景昀爱听,看来在他夫人心中,他是顶天立地、绝无仅有的好男儿,这样一想,就连远处那不请自来的姜朵都有几分顺眼了起来。
姜朵却看上去非常不高兴,大发脾气:“我现在不想要这些破花灯了,我这就去找都督去!”
地上滚着几个摔得不成样的花灯,想必是她这位公主一不高兴全都踹在了地上,老板在一旁欲哭无泪。
跟在她身旁的正是李成林,被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不讲理?今天上元节,谁陪你在这里穷晃荡?你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们汉人就是小气,”姜朵一脸轻蔑地抬起了下巴,“不就让你送盏花灯给我吗?是不是你们都督不给你发饷银?”
“花灯是随便送的吗?”李成林那张俊脸上已经满是怒意,他今日原本休沐,和几个军中好友去喝酒,结果有下属来报说这个绲戎公主跑到了军营东张西望,他生怕她又去打扰都督,这不得不跟在她后头想找机会把她带回去,一开始这女的还见了他笑眯眯的,结果莫名其妙就发了火,“你又不是我心仪的女子,也不是我夫人,我凭什么送你?”
姜朵眼珠一转,冷笑了一声道:“我不是你心仪的女子吗?那你为什么成天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李成林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坦白说了,是都督耳提面命让他千万要看好此女。他头痛莫名,任凭他能率领云甲军在敌军中来去自如,也应付不了这刁蛮女子,要是能把她直接打晕送回驿馆便好了。
旁边围观的人有些打抱不平了起来:“既然成日追着,为何连个花灯都不送?”
“是啊,若是无意,就不要四处留情了,别耽误人家姑娘了。”
“这位姑娘这么美,能看上你是小哥你的福气,怎么还推三阻四的,”更有人起哄道,“姑娘,他不送你我送你,你喜欢哪个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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