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清观,两人在三圣殿中叩拜,替家人祈福,又一路往上,到了清虚道长居住的小楼前。然而门前小道却拦住了他们,辑礼道:“观主开年后便去云游了,只怕要到入夏才回,还请贤伉俪见谅。”
景昀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只好又装进肚子,幸好这太清观幽雅清净,里面有好些前朝名士留下来的墨宝真迹,他领着宁珞一路观赏过去,倒也不觉得无趣。
午膳便用了观里的素斋,明正小道长还认得宁珞,热情地过来寒暄,两人一直在太清观中盘桓到了辰时,有侍卫来报,余丰东一行人已经快到太清山脚下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余丰东被贬往西北,四月初便要到任,此去路途遥远,他一介文官,又带着家小,日夜兼程只怕也要大半个月,便早早地遣散了家仆,带了几个忠心的老仆,一家人轻车简行,便去鲁平城赴任了。
景昀和宁珞候在路边的亭子里,看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近,昔日宾客盈门的三品大员,此时只有两辆简朴的小马车,真是人情冷暖薄如纸。
宁珞看得心里发酸,再也忍不住了,疾步走出凉亭,冲着那马车挥起手来:“慧瑶!慧瑶我在这里!”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余慧瑶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看着宁珞一下子便红了眼圈。
宁珞将早就备好的包裹塞进了她的怀里,哽咽着道:“这些你拿着用,要是有什么事了便捎个信到我外祖家在鲁平城的铺子里,他们会想法子送信给我的。”
余慧瑶抬手替她抹去了眼泪,微笑着道:“哭什么,我们平日里不是总盼着能四下多走走,而不是被困在后宅的方寸之地,如今也算是圆了半个愿。”
宁珞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那……徐冠良他……找过我……”
余慧瑶嘲讽地笑了笑:“他也上门找过我,说是想出了个主意,让我先进府做他的小妾,然后他想办法不娶正妻,慢慢再把我扶正。”
宁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这是什么馊主意!”
“他就是这样的人,耳根子软、自己没主意,只会被人拿捏着走,从前我家人看中他的老实诚恳,却没想到,这也是他的致命伤,”余慧瑶的神情淡漠,“用不了半年,他便会抱着他的娇妻过上快活的日子,偶尔能在脑中念起我,那便是他情深意重了。”
“那样也好,”宁珞咬了咬牙恨恨地道,“就这样一刀两断,那个软脚虾配不上你。”
余慧瑶点了点头,嫣然一笑:“说得对,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光说我了,你呢?”
她仔细地打量着宁珞,见她体态丰腴、容光焕发,眉目中更是隐含春色,便放下心来叮嘱道:“看上去世子对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日后在这皇城根下天子驾前,你和世子万万要小心行事,不要让恶人有了可趁之机。”
宁珞甜蜜地朝着景昀看去,景昀正和余丰东说着话,目光却不时地看向京城的方向,好像在等着什么。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余丰东再次致谢,刚要上马车,只见官道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朝着这里疾驰了过来。
那人骑着一匹枣红马,显然骑术不佳,在马背上身形狼狈,到了马车前,他几乎是从马上翻滚了下来,一瘸一拐地便来到了余慧瑶的面前,正是邹泽林邹大才子。
宁珞愕然:“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邹泽林反问道。
景昀长吁了一口气,将宁珞拉过一旁。
余慧瑶也有些纳闷,想了一下笑着道:“你是来看我有没有把那悔过书撕了是不是?放心,早就撕了,必定不会堕了你邹大才子的名声。”
邹泽林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中一片晦涩难明。良久,他沉声道:“对不住,是我那日在酒楼中胡言乱语,以至于被人拿了话柄坏了你的名声。”
余慧瑶哂然一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别放在心上,就算你不说,有心人也能凭空捏造出几百个谣言来。”
邹泽林却没有应声,转身朝着余丰东深鞠了一躬:“余大人此行路途遥远,我原本不该多加耽搁,只是这几日我彻夜难寐思虑甚多,今日突然菩提灌顶,匆匆而至,万望余大人不要嫌弃我的一片诚心。”
余丰东有些莫名,他和邹泽林素来没有交情,平日里更对这狂妄的世家之子、朝中新贵敬而远之。这阵子的牢狱之灾让他身心俱疲,也不想再像从前一样,把同僚的话都要在腹中滚上几滚,多方揣测对方言行中隐藏的真正含义,他客气地拱手道:“邹大人客气了,我现在乃是被贬之身,邹大人能前来送别便是我的荣幸,山高水长,我们……”
“后会有期”还没出口,邹泽林便截断了他的话:“余大人,我诚心求娶慧瑶,还望你能应允。”
仿佛平地起了一声惊雷,所有的人都懵了。
好半晌,余丰东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又气又恼:“邹大人,你这是在拿我们父女俩开玩笑吗?你们邹家高门贵户,我们高攀不起。”说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拽过女儿便走。
“扑通”一声,邹泽林跪了下来:“伯父,小侄万万不敢拿这桩事情开玩笑,我若不是诚心,让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