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阿古江发源自西部雪山高原,蜿蜒东流后一分为二,其中一支便流入大陈境内,被称作青汨江,青汨江沿途流经大陈六七个郡府,其母河支流滋养灌溉了大陈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堪称大陈第一大江。
青汨江流经京畿地区时,水流平缓,江面宽阔,沿江的当地人结网捕鱼,渔歌唱晚,堪称京畿地区一景。
赛龙舟就在京郊的青汨江畔举行,十数个龙舟队精神抖擞,在江面上一字排开,锣鼓喧天、呐喊声声,端得是热闹非凡。
京兆尹在青汨江边搭着高台,岸边人头济济,百姓们难得碰到这样的盛况,都拖家带口地出来看热闹。
而城中那些王公贵族们自然不会和这些百姓们挤在一起,京城中上得了台面的酒楼都凭借着和京兆尹或其他府衙的关系抢占了视线最好的位置,在高台上用屏风拦出了好些个席位,置办了茶水瓜果,边看赛龙舟边闲话家常,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宁臻川前一天便在归云居定了位,幸好位置宽敞,多了宁成氏和宁萱两个也无妨,倒也不妨碍大伙儿的兴致。
江面中有一个浮台,有十来个身穿红黄短打的汉子们正在呼喝着表演,下面的助威呐喊声一浪盖过一浪。
宁珞看得有趣,忍不住便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亦瀚笑道:“他们是各个龙舟队的乡亲过来助威的,这赛龙舟必定要决出胜负,壮壮气势,说不定能把人吓趴下了。”
“江南那边也会赛龙舟吗?”宁珞好奇地问。
“那当然,桢洲每年都会举办,每年的彩头都是我们秦家出的,我们秦家的龙舟队必定是头名,”秦亦瀚轻描淡写地道,“而且,所有龙舟队的人若是秦家的佃户,还能免去一年的田租,大家都抢着报名。”
宁珞掩着嘴乐了:“翰哥哥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秦亦瀚被她笑得有些赧然了:“珞妹妹不要取笑我了,不过,若是你有兴致,倒是可以到桢洲玩耍几日,你便是想看天上的月亮,我也替你操办了就是。”
宁成氏在一旁听得眼珠子都快冒红光了,凑上来道:“大侄子年少有为,真是让人羡慕,今后若是有什么赚钱的营生,也让我们沾个光。”
这话连宁珞听得都害臊,不过秦亦瀚八面玲珑,面不改色地微笑着:“婶婶说笑了,只管让底下的管事过来就好,我遣人教他。”
宁珞在心里暗赞了一声,秦亦瀚这言谈举止温润如玉、宠辱不惊,没有沾染半分金钱之俗气,若不知道的人瞧着,必会以为他是饱读诗书的贵公子,哪里会想到是商贾之后。
正说着,外面守着的宁德过来回禀:“老爷夫人,定云侯世子景昀求见。”
宁臻川怔了怔,按照大陈的规矩,如果两家议亲,公开场合男女双方是不可见面的,可现在这亲事暂时对峙在这里,要不要照规矩来,倒也是头疼,他看了秦湘兰一眼,为难地道:“这……这里家眷甚多,还是请世子回避一下吧。”
宁德正要出去回话,宁全也一溜儿小跑进来了:“老爷夫人,瑞王殿下杨彦求见。”
宁臻川心里“咯噔”了一下,头痛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二人会不会在前面吵起来吧?他连忙起了身,亲自到外边去招呼那两个煞神了。
这雅室原本就是半敞开的,从里面往外看去,景昀颀长的身姿隐约可见,自从那日月夜别后,宁珞便没有再见过景昀,今日一见,居然胸口好像揣了一只兔子,跳得不听她得使唤。
秦亦瀚若有所思地朝外看了两眼,笑着问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珞妹妹真的是长大了。”
宁珞腮若桃花,垂眸嗔道:“翰哥哥你也开我玩笑。”
“我都听说了,珞妹妹中意哪个?”秦亦瀚戏谑着道,“我得赶快把贺礼备好,省得到时候太过仓促了。”
前面的脚步声传来,几个身影渐行渐近,秦亦瀚立刻打起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声道:“你先别告诉我,我替你长长眼。”
原本还算宽敞的雅室稍显拥挤了起来,随着宁臻川进来的不仅是杨彦和景昀,还有风流倜傥的邹状元郎,一见宁珞,他便“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这位姑娘,我见你骨骼清奇、姿容不凡,必定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宁珞哭笑不得:“邹大人,你输的彩头可有备好了?”
邹泽林的脸顿时垮了,朝着她连连拱手:“节庆之日,就不要提这扫兴之事了,宁家妹子慎言。”
那日的棋局赌约,邹泽林过于轻敌狂妄,而余慧瑶稳扎稳打、诱敌深入,居然仅以四子之差惜败,邹泽林当场就傻了,余慧瑶为了出当日那一口恶气,便让邹泽林在纸上写一篇悔过书,诚心忏悔不该对她言出不逊。
邹泽林哪里肯答应,只说让她提别的要求,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替她弄来;余慧瑶嘲笑他言而无信,两个人就此又对上了,做仲裁的吕先生和宁珞没法子,只好替邹泽林要了三个月的宽限日子,若是余慧瑶没有什么其他要求,邹泽林只能履约。
景昀听着邹泽林和宁珞说话,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秦亦瀚的身上,他刚才远远地便瞧见了宁珞身旁这名男子,看着他们言笑晏晏,不知怎么便胸口发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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