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草原已经有了颓败之色, 放眼望去, 都是枯黄的草色。冰川白鸟和何晏之各骑了一匹马, 信马由缰, 缓缓地在雁蒙山麓走走停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队卫兵紧紧跟在身后, 亦步亦趋,冰川白鸟斜睨着眼睛看了身后的渤海士兵,突然侧过头来对何晏之说道:“九王子,你可听到山那边有瀑布的声音?”
何晏之轻笑道:“似乎是有呢。公主是想去山上看看吗?”说着, 翻身下了马,向冰川白鸟伸出手来, “公主若是有兴趣,在下乐意奉陪。”
冰川白鸟嫣然一笑,亦翩然下了马, 盈盈牵起何晏之的手, 欣然道:“如此,请九王子陪我一起上山?”她眸光流转,神态娇媚, “我胆儿小, 走不了山路,九王子可要拉着我。”
身后的那些侍卫们传出窃窃的笑声来。冰川白鸟娇嗔道:“九王子,你们西屯的人可真没个规矩, 本就是你我一起出游, 我都没有带随从, 你却让这些闲杂人等跟着我们,真正扫兴。”
何晏之微微迟疑,转身对身后的卫兵道:“你们离得远一些,不要败了公主游山的兴致。”
为首的卫兵道:“可是,王罕吩咐了,务必要贴身保护九王和公主的安全。”
何晏之冷笑了一声:“这雁蒙山里里外外都是我们渤海的人,哪怕是一只燕子都飞不进去,你们担心什么?”他压低了声音,“若是惹恼了冰川公主,你们可担待得起?”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何晏之牵着冰川白鸟的手,朗声道:“你们就慢慢地跟在后面,在山脚下等着我们便是。”说罢,携了冰川白鸟便朝山上走去。二人一路说笑,冰川白鸟欺身挽住何晏之的手臂,神情旖旎,温情脉脉。何晏之感到女子柔软的粟色长发落在自己的肩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自己的身边,然而,从对方水蓝色的眸子里,他却觉察出一丝冷意。
这个冰川白鸟,到底是敌是友?何晏之突然觉得,自己让侍卫们不要上山,确实是在冒险,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很多话,他必须当面问一问冰川白鸟。
二人转过几个山道,远远地,已经看不见山脚下的侍卫们。冰川白鸟放开了何晏之,沉默着慢慢朝前走去,何晏之跟在她的身后,寻思着该如何开口。然而,冰川白鸟忽然停住了脚步,猛地回转身,一柄利剑已经抵住了何晏之的胸膛,她面沉似水,低声道:“何晏之是吧?我应该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她的唇角弯起一道弧度,“告诉我,杨琼现在人在哪里?”她秀眉微蹙,“你们将皇长子殿下挟持到了何处?”
何晏之一怔,他看着自己胸口处泛着幽光的剑尖,缓声道:“冰川公主,这里是西屯,您这样子刀剑相向,也忒大胆儿了吧?”
冰川白鸟仰天一笑:“九王子,我冰川白鸟从不打毫无准备的仗。你真的以为,我一个人就敢在这里逼迫你吗?”
何晏之往四下看了看,道:“原来,冰川公主早已经在此布下了埋伏了吗?”他依旧微微笑道,“可是,你就不怕和西屯反目吗?”
冰川白鸟眉梢微扬:“九王子你弄错了吧,如今是西屯有求于我们九黎,而不是我们九黎有求于你们西屯。赫连哲木朗想除掉赫连博格,统一漠北,若是没有九黎族的支持,只怕也是一场空谈。否则,他怎么会低声下气来我们九黎求婚?”她笑了起来,“更何况,九王子殿下曾经出现在陈州清军的营中,又与皇长子殿下关系匪浅。”她的剑又往前送了一分,目光灼灼,道,“不过,我有一事实在是想不通。你既然已经骗取了皇长子的信任,杨琼殿下又是这样喜欢你……”她顿了顿,沉吟道,“你们既然挟持了杨琼,只管与西谷连骈谈条件便是,西谷连骈为了杨琼,自然甚么条件都会答应,你们何苦舍近求远,又要与我来结盟?”她的眸中露出狠戾之色,“九王子,还请你认真解答一下我的疑问。”
一阵刺痛传来,何晏之感到冰川白鸟的剑尖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肌肤,他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他仍然没有催动内力相抗,更不想与冰川白鸟真正动起手来。他知道渤海的士兵此刻就在山脚下,如果自己一旦与冰川白鸟动起手来,且不说之前的伪装都前功尽弃,更重要的是,自己与冰川白鸟之间也会陷入僵局。显然冰川白鸟知道很多自己无从了解的内情,他若是能与冰川白鸟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或许能找到一线回旋的余地。他又想起冰川白鸟在杨琼帐中曾小住过几日,与西谷连骈的关系亦是匪浅,如今,她既然能当面质问自己杨琼的下落,显然,还是与杨琼一路的。
一瞬间,何晏之的心中已经转过无殊念头,他也不躲闪,只是淡淡道:“我如今孤身一人,必然是逃不出公主的掌心。您可以将剑收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赫连哲木朗派来的人就徘徊在山脚,就算公主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能全身而退,也不愿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吧?”他眸光幽深,“公主不就是想知道杨琼的下落吗?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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