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气氛尴尬,为了缓解当前局面,秦越坐到了她的身边。
“夏林希,你今天心情不好吗?”秦越笑着问她,“在学校遇到了烦心事?”
她的母亲接了一句:“的确是这样,课程负担重,小希压力很大。”
学校像一个商标,贴在夏林希身上,让她的价值明显高了不少。但她目前的所作所为,实在对不起她的价值,还是秦越的母亲问道:“林总的女儿,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林总笑着答了一腔:“小希六岁开始学钢琴,高一考过了业余十级……”
“后来高中作业多,再也不弹琴了。”夏林希道。
她语气平淡,声线偏冷,话中有些不耐烦。没有长辈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秦越的父母不是其中的例外。
夏林希抬起头,瞧见秦越的母亲蹙着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夏林希又挪开了目光,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你们数学系都学了什么,将来有深造的计划吗?”秦越端着玻璃杯,凑近几分接着说,“我想去美国读商科,到时候我们还能顺路。”
他手心出了汗,握着杯子打滑,又因为距离很近,手指稍微转了转,杯子就从指间滚出,径直摔落地面。
杯中装满的香槟,洒上了夏林希的腿。
秦越连忙握着餐巾,弯腰去擦她的身体,然而手指尚未碰到,她飞快地站了起来,并且一退三步远。
“你怎么了,”秦越的母亲问道,“把香槟洒到哪儿了?”
秦越笑着回答:“洒到夏林希身上了。”
“越越,你太不小心了,”他的母亲一边责备,一边催促,“还不赶紧道歉。”
秦越便说:“夏林希,对不起,杯子忽然滑倒了,它的设计有缺陷。”
错在杯子的设计,而不是他的问题。夏林希听完他的话,心中觉得有些微妙。秦越最大的特点是有钱,他凭借这一长处,掩盖了其他的不足。
楚秋妍也很有钱,但她和秦越完全不同。他们各自都有圈子,扮演着不同角色,夏林希并非局内人,没想过涉足其中。
夏林希问:“洗手间在哪里?”
服务员马上为她带路,进入包厢内的更衣室。夏林希踌躇了两秒,走向另一个方向,打开包厢的木门,留下了一个背影。
秦越追出门道:“夏林希,我陪你一起去。”
夏林希一声不吭,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秦越跑到她身边:“你今晚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话说在前头,我提醒你一件事,千万别介意,”秦越低头看表,脱口而出道,“你今晚的表现,让我父母很失望。”
夏林希脚步一停。
她站在走廊尽头,偏过脸看向秦越:“你凭什么认为,我要让他们满意?”
秦越尚未回答,夏林希再次说道:“我和你是高中校友,哪怕看在同学的分上,也应该留一点余地,可你告诉我的妈妈,说我们放弃了保送名额,约好一起考到北京。”
她道:“和你撒谎的能力相比,我今晚的表现不值一提。”
秦越扶正了衣领,似乎要和她争论:“你妈妈的脸色变了,你体谅体谅她,待会儿我们回去,你和他们道个歉。”
待会儿我们回去,你和他们道个歉。
秦越的这句话,带着命令的意思。他刚说完,又补了一句:“夏林希,我是认真的,你现在没感觉,OK,我们培养感情,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你妈妈也同意了。”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但是手表带子不新,款式也偏旧,似乎是他母亲用过的。
“我的见面礼,”秦越递出盒子,笑得落落大方,“你拿到驾照了吧,明年送你一辆车。”
夏林希抬头看他,听他言之凿凿道:“保证是一辆好车,有多好呢?蒋正寒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一个轮子。”
最后一句话尤其刺耳。
贫富悬殊好比一把利剑,明晃晃地立在那里,也能做到伤人不见血。
夏林希敲了敲墙面,很快出声回答道:“北京的平均月薪是五千,三十年就是两百万,买不起一个轮子吗?”
秦越闻言笑了:“他一个月的薪水,不够你的一双鞋,农民工都比他强,”秦越几乎不喝酒,但他今晚碰了香槟,有点上头,所以口无遮拦道,“蒋正寒就是个穷光蛋,他哪里配得上你?”
夏林希脸色微变。
秦越捏着一颗袖扣,开玩笑一般笑着说:“我把你当朋友,讲的都是实话,出了大学进入社会,你就会知道人脉多重要。”
夏林希打断道:“你刚才让我道歉,该道歉的人是你,因为你坐在旁边,我吃不下一口饭。”
秦越笑容一僵,手上握着盒子,里面还装着手表。
夏林希原本要去洗手间,但是秦越站在必经之地,她连绕过他都不愿意,干脆转身走回了包厢。
之后的半个小时,和之前没有区别。
秦越的父母提了几个问题,夏林希百无聊赖地回答了,不顾秦越的脸色越来越差。
一顿晚饭草草结束,在他们告别的时候,夏林希的母亲说:“夏林希这孩子,已经让我惯坏了。”
秦越的母亲拎包起身,随口客气道:“林总,她还年轻,能改过来。”
言下之意,默认了她的失礼。
天色黑沉,路灯明灭,星光隐入云层,留下一轮皎月。林总和女儿走在前方,她们的座驾在车库里,夏林希抬头看天,心中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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