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压低声音问:“你在县中当小吏,怎知道我来南京,谁让你来这里的?”
“陈阁老!”钱孙爱道:“陈阁老让我给您捎句话,爹爹若是愿意留在江南,他愿意出面向摄政王求情。”
钱谦益摇头,语气坚决道:“不行,河东君还在北京。”
“爹!”钱孙爱拖长音调。什么时候了,还在乎一个女人。他对柳如是有感激之情,但这是什么世道?私情与家族的命运比是何等的渺小。
钱谦益坚定的摇头,他的心思,儿子不懂。
…………
来南京后的第五日,翟哲召见钱谦益。
等了这么久,钱谦益担心自己的话还来不及说出来,大明与满清之间的战事就已经开始了。
摄政王的侍从张秉因奉命前来驿馆迎接钱谦益,南京提督金小鼎派出一队两百人的兵马前来护送。
轿子在摄政王府前落地。
钱谦益来不及多看,随张秉因走入王王府。拐过几道长廊,穿过一个宽阔的练武场,张秉因把他引入一座偏殿中,道:“请钱老在此等候,王爷很快会派人来召见。”
说完这句话,他便告辞离开。
偏殿中没有人,钱谦益小心观察左右,这座房子的屋梁和柱子都是旧的,看上去有股古朴幽暗的气息。门口廊道中有侍卫守护。
外面阳光暴晒,屋子里倒是很阴凉。
等了许久没有人来,也没有仆从上茶,钱谦益正在坐立不安时,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人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看不出是五十岁还是六十岁,额头上堆积了皱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
钱谦益第一看见此人就想到了太监,当年执掌东厂和锦衣卫诏狱的太监就是这般模样。这纯粹是一种直觉。
来人走上前施礼,道:“拜见钱老,在下赵玉成,目前执掌东厂!”他见钱谦益目光有异,干笑解释道:“我不是太监,此东厂也非当年东厂。”
虽然如此,钱谦益仍然有惧意,光东厂这个名字,已足够吓人了。
赵玉成道:“钱老奉多尔衮之命,来南京与摄政王谈议和之事,只要大明肯罢兵,清廷愿还淮扬和陕西给大明,对吗?”
钱谦益大惊,这是多尔衮给他交代的谈判底限,此人是怎么知道的。
赵玉成一边笑,一边自行坐下,道:“钱老莫要奇怪,这些消息我是从你口中得知的。”
“我?”钱谦益强作镇定,道:“赵大人真会说笑话。”
赵玉成道:“钱老临行前曾把此事告知河东君,对吧?”
“啊……”钱谦益声音颤抖,“她……,她真是……”
赵玉成点头道:“不错,河东君正是我大明的密探。”
原来那不是醉话!钱谦益瘫软靠在椅子上,柳如是到北京两年,也未曾给他提过她是大明的密探。
赵玉成道:“钱老莫要惊惶,北京城有人想放弃关内,逃往塞外,对也不对?”
钱谦益紧闭嘴巴,他现在摸不清情况,少说话为妙。
赵玉成等了半天,没有听到钱谦益的答复,笑道:“钱老,你这样可就不是了。你这不是置河东君于险地吗!”
钱谦益心中暗忖:“我什么也不说,河东君在北京才会安全。”
赵玉成一点也不急,问:“清廷败局已定,多尔衮只怕是脑子不清楚,才想来与大明议和,钱老只想着河东君,难道不为家人考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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