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安在花园之中,缓缓踱步,滚滚在树杈上,叉着腿,以很扭曲的姿势睡觉,肥硕的后背越发圆润,前后左右,怎么看都像是黑白球,管它叫团子,真是实至名归。
“是你把老文放出去了?”
小彘连忙点头,“孩儿不想老爹操劳,而且杀鸡不用牛刀,这种事情,让文相公出手,绰绰有余!”
“哼!”
王宁安丝毫没有客气,“是因为你是他孙女婿,请老货出手,能给你的未来铺路吧?比我这个当爹的更合适?”
老爹语气当中,掩饰不住的愤怒,小彘低着头,吐了吐舌头,没有反驳。
的确,他是有野心的。
子承父业也好,光大家门也好,总而言之,小彘不想一辈子无所作为。
但是他也很清楚,以老爹的脾气,断然不会着意栽培自己的儿子,甚至可能因为他是王宁安的儿子,而备受压制。
所以想要出头,他必须自己积累实力,杀出重围。
目前来看,推老文接下议政会议,以这位的本事,绝对能提供他足够的助力。
等到积累足够了,再回过头,接收老爹的势力,他就能顺理成章,进入宰执一级,执掌帝国的命运。
小彘不想解释,也不想掩饰,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唉……儿大不由爷啊!我可提醒你一句,文宽夫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没?那老家伙一旦掌握了议政会议,挟持民意,想要压制他,可就不容易了!”
小彘笑了,“孩儿不怕!”
“你那么有自信?”
“不是自信,而是相信老爹!”小彘笃定道:“这世上,只有老爹能克制文彦博,而文相公又是百无禁忌,唯独害怕老爹……所以孩儿是信心十足啊!”
“你!”
王宁安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恨恨道:“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一堆不省心的,你还不如一个滚滚懂事呢!”小彘吐了吐舌头。
……
没有王宁安在,文宽夫绝对是肆无忌惮。
他坐上领班的宝座,那是气场全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说起来也有好几年了,文相公都没有这么威风过,哪能错过好机会!
“诸公,你们肩负百姓重托,坐在这里,评议国政,议论大事……自然要临渊履薄,战战兢兢,要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不要自甘堕落,丢了身份……不要以为朝廷的王法办不到你们……当然,老夫身为领班,也要严于律己,以身作则,有什么不足之处,你们也可以提出来吗!”
他是一副老大的派头,像教训小弟一样,训斥所有人。而这帮人都被弄得没脾气,理学之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候司马光不得不开口,“文相公教训的是,我等自然要谨记,只是今日议政,主要讨论一个人,是否合适,文相公,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文彦博笑了笑,“次相,这议政会议,可有权决定百官任免?”
“这个……当然没有,拙黜之恩,皆出自上。只是议政会议监督预算,评议朝政,如果某些官吏身居高位,却贪赃枉法,败坏朝廷规矩,私相授受,那可就不能不过问了!”
他这么一说,一旁的章惇怒火中烧,就要起来反驳,哪知道老文一个眼神,就把他瞪了回去!
文彦博转向司马光,呵呵一笑,“君实相公,你说的是哪位朝臣,又有什么凭证,不妨都拿出来,让老夫也过目一下。”
司马光微微迟疑,老文反问道:“怎么,没有吗?”
“当然有!”
周敦实作为前任领班,站起来,将一份弹劾的奏疏送了过来。
“文相公,这上面有吏部天官章惇父亲章俞收受蔡京之弟蔡卞500亩茶园的罪证,我等请章天官过来,就是为了询问此案。”
周敦实对着在场众人,朗声说道:“吏部天官,执掌百官升迁,何等重要。若是肆意贪墨,任用私人,又是何等危害!如此大案,我等身为议政卿,岂能不查!老夫希望章天官要给百官一个交代,也要天天悠悠众口一个交代!”
他说完,逼视着章惇。
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戏码,如果不是文彦博插了一竿子,早就对章惇发难了。
可是咱们文相公,不紧不慢,淡然一笑。
“刑部何在?”
韩宗武立刻起身,“刑部在。”
“这个案子你们有什么结论了?”
韩宗武立刻道:“刑部也是刚刚接到消息,还没有调查,所知有限。”
老文又转向了都察院,“贾掌院,你们那边又如何?”
贾章也只能说道:“还在清查之中。”
“你们找了章俞,还是找了蔡卞,他们有口供吗?”老文不放过他,继续追问。
贾章不好意思道:“没,没呢,因为所言之茶园在八闽之地,都察院刚刚派员去查,还没有消息!”
“好啊!”
文彦博突然一拍桌子,豁然站起!
“老夫要是没理解错,这个案子是一点证据也没有,仅仅是捕风捉影,这上面所言真假,谁也说不好,是不是?”
理学这边被问得哑口无言,毕竟章惇也是朝廷重臣,如果被着实诬陷之罪,那谁也承担不起!
见他们不说话,老文更加震怒!
“这个案子刚刚出现,还没有任何定论,你们就大肆鼓噪,弄得天下皆知,这是什么道理?”文彦博冷笑道:“假如章惇真的有罪,提前走露风声,岂不是让他湮灭证据,逍遥法外吗?如果章惇没罪,而是有人诬陷诽谤,我们兴师动众,把堂堂天官叫来,像是犯人一样审讯,我们是要贻笑大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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