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投命之祸,临不测之机,表露心识,犹以安全。”————————【释私论】
皇甫嵩还在世的时候就已渐渐将大事小事都委托给司马懿处置,众人早已习惯了这个备受青睐的监军谒者代其发号施令,是故在皇甫嵩死后,司马懿能出色的扮演好角色。但纸包不住火,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现端倪,比如自皇甫嵩传言病重以后就再也没有与司马懿以外的人有所接触,以及那些为皇甫嵩诊治的医者从未出过府邸一步……
陈仓城内外的三四千兵马都在司马朗与马超的掌控之下,城内一时没人敢说什么,可直到肩挑大局的司马懿也染病之后,事态这才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先是司隶校尉裴茂说动苏则私下探听无果以后,紧接着便说动了皇甫嵩的侄子、上郡太守皇甫郦,对方既是忧心时局、更是担心叔父的身体,几次寄来书信没有得到回信之后,便派了郡丞师亮过来探望。
随后,雍州刺史钟繇也后知后觉,以请示军略的理由,将皇甫嵩的姻亲、汉阳太守射坚给派了过来。
这下子彻底让司马懿招架不住,对方一个是皇甫嵩的侄子、一个是皇甫嵩女婿的兄长,若是公事,司马懿倒还好推脱,可彼等都是皇甫嵩的亲属,司马懿总不能干预别人的家事。他越是遮掩,事情便越遮掩不住,司马懿本就染上了风寒,身体不爽,这时候病情加剧,终于一病不起。
这场大病让司马懿昏迷了一整日才悠悠醒来,他醒来后抓住司马朗的手,第一句话就是:“他们还在么?”
“那里肯走。”司马朗忧心忡忡的说道:“射府君是堂堂二千石,钟公把他请来,是笃定我等不敢硬拦。好在有孟起把守门户,我在旁好言相劝,这才劝得他们稍作休息,一切等你醒来,必会有个交代。”
“是该有个交代了。”司马懿点了点头,将目光移至另一旁,看着静坐的马超说道:“孟起,此番多亏有你。”
“郎君言重了。”马超在席榻上动了动身子,长久的端坐让他两股发麻:“军令如此,我岂敢违逆?更何况,二位郎君待我有恩,我也不能无义……只不过……”
司马懿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温和的说道:“孟起想做什么,尽管说与我听,趁我现在还有力气帮你。”
正是这话让马超下定了决心,自从那日苏则私下告诫过他以后,马超初时尚不知苏则是何意,但随着内外流言不断,纵然是决定附司马氏骥尾的马超,此时也不免心慌起来。他后知后觉的认为苏则所言甚是,当此风波之中,应趁早逃离,面色深陷进去:“末将是在想,自从来陈仓也有不少日子了,蒙郎君赏赐,拨给我二千兵马。近日来一直严加操练,盼能早上战场杀敌建功,可如今这战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见对方这么说,司马懿也不揭破,既然强留无益,放他走也算是结个善缘,何况对方这回的确是帮了自己一回:“看来你是见别人在雍凉追亡逐北,自己也按捺不住了。”他笑着打趣几句,转而说道:“正好前几日武都韦府君言说彼处兵力微弱,恐阴平羌氐有异,特请我出兵。此次你既有出兵的意愿,雍凉之地诸将云集,你纵然是去了也捞不到什么,索性就去武都,虽然偏僻,但也近阴平、陇西,大有可为。”
武都、阴平等羌早在当年南攻益州的时候就被裴茂等军顺道打过一次,眼下正是朝廷军威赫赫之际,彼等哪里还敢出来招摇。这无非是司马懿顺着马超的话往下说的托词,马超心知肚明,当下感激的谢过,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同时也迅速在心里规划好了一条从武都北上至陇西、再入金城的行军路线。
他犹豫了一瞬,遂将这个谋划说与司马懿等人听了,司马懿肯定的答复说:“此议甚好,但是粮草还得留神,当地仓廪不足,孟起不妨多掠羌人驻地,以羌人牛羊,养我汉人之兵。”
马超欣然接受了这个意见,他以前跟着父亲马腾征战的时候,曾见过不少敌对的羌人之间互相屠戮,以战养战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个稀奇的理念。
去留已经有了着落,马超便不再久留,问候了几句司马懿的身体之后,旋即告辞离去。话语之间没有表示任何对于皇甫嵩的关切乃至于疑问,他将空间留给司马朗两兄弟后,司马朗起身踱了半步,眉宇间萦绕着深深的忧虑:“就连此子都知道不妙了。”
“曹操听令了么?”司马懿没有接话,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前不久才下令让其直接带兵入安定的征西将军曹操。
司马朗闻言停步,皱了下眉,说道:“此人机警,只派了麾下郎将赴安定,自己则借口粮草不足,屯驻在漆县。”
“他不敢去西凉,怕与诸将争功;也不敢来陈仓,怕身受牵连。”司马懿细声说道:“留着不动,却是给钟公助长了声势,可见是我赌对了。裴公再好,其身后的河东豪右也已微弱的不能给他半分助力了。”
“有此人与钟公联手,大可以顺利接过君侯留下的空缺,团结诸将剿除残敌。”司马朗点了点头,略感宽慰的说道:“君侯生前担忧自己死后,继任者难以统御悍将,这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