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正兵,安能致远?偏箱、鹿角,兵之大要。”————————【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张飞见一敌将轻骑持槊,朝他飞马刺来,转瞬便到跟前。他知道眼前这员大将是个劲敌,而此刻拨马转身已然来之不及了,他索性将马槊插在地上,勒住马不动。待张勋飞骑近身,看准对方本来的方向,突然转了一个错身,堪堪躲过了这一致命刺击。
此时张勋刺了个空,尚未收手,两人的马正好撞在了一起。由于两人此时靠的太近,彼此的长兵无法施展,张飞顺势用左手抓住对方的槊杆,用力往下一掰,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以坚韧的柘木胶合而成的马槊被登时折断,犹如藕断丝连一般尚存些许篾片。
马槊这种武器极为精贵,造价高昂,制造一支槊就要耗时三年,向来只有世家贵族才能拥有马槊这种武器。张勋出身汝南张氏,与孝灵皇帝时的司空张济、为当今皇帝所寻事罢免的卫尉张喜同为本家。张氏向来是袁氏拥趸,为了支持袁术不吝财货、付出巨大。
张飞既是勇力不凡,对上张勋手中由良匠精心制作、就连刀劈剑砍都不会产生太多损伤的马槊,也只能将其勉强折去一半,随后便再无余力。不过这样够了,他腾出手来拽住张勋的手臂,见对方已飞快的抽出腰间的宝剑,就紧接着把右手的槊尖反转,长若短剑般的棱锋准确无疑的刺向张勋的脖颈。
第一下没有刺中,张勋带着的兜鍪、顿项正好挡住了这一击,而张勋此时手握的短剑也已跟着捅向张飞的胸口。好在张飞身上穿着的是徐州府库中搜罗来的优质铁甲,短剑没有划到甲片之间的缝隙。
这给了张飞第二次机会,他把手一挥,半截槊尖狠狠地划破了顿项,在张勋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淋漓的鲜血登时流了出来。张勋受了重伤,仍奋力挥剑乱刺乱划,张飞腹部吃痛,担心铁甲支撑不住,只好暂且放开他。
张勋趁机拨马错开,与张飞拉开了老长一段距离之后,方才隐隐后怕、冷汗连连。若不是最后关头被铁叶子编缀而成的顿项拦了一下,他脖子上可就不止流这一点血。
经历刚才那一番交手,张勋已经不敢再逞强恃勇,只顾着躲在亲兵的后面,呼喝手下步骑、以及涌出营寨支援的桥蕤等万余人围攻张飞。
张飞继续在敌军阵中来回突刺,手杀数人,见屡次不得逼近重重保护之下的张勋,内心气急不已。
情势急转直下,见威风无前的张飞转瞬遭到敌军反击,刘备看得心忧不定,转头对陈登说道:“现在时机到了吧?”
陈登始终观察着城下逐渐混乱的战局,直到见张勋等人倾巢而出、试图将张飞包围起来的时候,这才点头说道:“可放兵矣。”
话音刚落,刘备便亲自走下城头,大开城门,与部将夏侯博等人举兵吆喝一声,遂带着数百骑兵飞奔而出。这是刘备麾下唯一一支堪称精锐的骑兵部队,全是他从幽州转进青州、又从青州转进徐州的乌丸杂胡等族类组成的骑兵。
这支乌丸骑兵有的爱财、有的慕义,杀起人来毫不留情,他们很快闯入军中,在其间驰骋追杀。张勋麾下有许多都是淮南新募的本地人,生平未曾一见北地形貌丑陋的胡骑,见他们凶神恶煞的冲杀过来,一个个骇然心惧,好不容易重新稳固的阵线顿时又开始动摇了。
除此之外,还有千余人的队伍紧随着从城中杀出,跟着刘备杀进张勋军中。张勋抵挡不住,只好带着手下百余精兵退后与桥蕤合兵一处,放弃了包围张飞的计划,企图扎好阵脚。
数息之间,战场上的形势发生巨变,张飞从危机中救了出来,打点剩勇,主动做先锋向张勋发起攻击。
此时张勋脖上的伤口扩大,不得不暂且拿布巾系着,退居后方,不敢再有什么剧烈动作。大军的指挥权便自然而然的交到了桥蕤手上,他此时已带着三四千人正面迎敌,剩下的则下令让其缓缓后撤,退回营寨之内。这样可以赶在刘备主力全军出动、一鼓作气扩大战果之前,将已经深陷混战之中的大部队撤出来,避免覆灭之厄。
东风仍然很强,淮河的水面上甚至出现一层层逆流而上的波纹,桥蕤率兵在刘备一方顺风射来的箭雨下仓皇后撤,他们冒着凌厉的箭雨,全军无论气势还是环境都处于下风,仗打到现在,他们随时可能崩溃。
这一仗刘备占尽了天时、人和,将张勋等人打的节节败退。
就在刘备等人以为大局已定,连张勋都打算逃跑的时候,淮河水面上突然逆风飘来数只大船,船头高高的竖起一支黄色大纛,迎风招展,飘扬出一个张牙舞爪的‘袁’字!
那舰船快速的掠过混乱的战场,径直超到刘备等人后方,从船上跑下来千余人,尽皆手持弓箭。那时东风瞬间变成了袁军的助力,一时箭如雨下,战况再变!
刘备大惊失色,说道:“袁公路何来之速!”
这几日按袁术大军赶来的路程计算,他本来应该在今日黄昏时候到——这也是刘备等人放心出城迎战的缘故,可谁知道袁术不愿露宿在野,突然加快了脚程,赶在这个时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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