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不了治不了!自己不要命的病人能有什么活路?”
半晌之后, 得到传唤而匆匆赶到养心殿的关木衍, 只进去摸了个脉就怒气冲冲地又跑了出来。
殿外弥散着沉重到绝望的气氛,温枫守在寝殿外面,金琳银琅默默垂泪。云婵娟像个木头人一样直挺挺地杵着,面上一片麻木。
百药长老一冲出来, 就跟正心急火燎地探头往里看的温枫撞在一块儿, 发出“哎呦”的一声。
老怪医抓了抓自己花白的头发,压低了声音问白衣近侍:“说吧,教主把自己的内力怎么了?”
“……”温枫默然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云婵娟,把声音放的比关木衍更小,“……给护法了。”
“什么!?给……你是说教主散功了!?这这这真是, 真是……”关木衍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连“真是”了好几句,最后还是重复了一句, “真是不要命!”
而云婵娟已经完全被这一连串的突变给吓坏了, 待到关木衍那一句“治不了”吼出来, 她差点没晕过去。
心神恍惚中的小姐根本没听清两人说的是什么, 只依稀听见“内力”两字, 忙仰起头, 嘶哑问道:“是……是要内力吗……内力,我也有的!”
关木衍愁眉苦脸地把头大幅度地左右摇起来,“用不着, 如今输内力已经没什么用了, 生死看天吧!”
刚才他一摸脉就摸出来了, 逢春生已经蔓延至全身经脉。要不然他一早就派人往烟云宫求云孤雁帮忙了,还用得着云婵娟那点内力么?
温枫木然叹息,双眼发愣地靠在墙上。
也对,自己为了心上人废了内力,再叫旁人为自己费功保命,这般自私的事教主是干不出来的……
索性任逢春生彻底蔓延,从此令他们再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么想来……教主这一散功,除了欲为关无绝护体疗伤之外,是否也带了不愿再拖累旁人的死志?
“没……没用了?”
云婵娟露出一种仿佛一巴掌被人从梦里打醒了的表情,喃喃道:“那怎么办?”
突然,寝殿内的床上传来微不可闻的痛吟。
外面的众人齐齐露出不忍之色。
又来了,逢春生的诅咒如附骨之蛆,那至死方休的痛苦又一次地开始发作。
关木衍冲到床边,强行掰开云长流紧咬的牙关将预先准备好的布团塞了进去,叹了口气就撤身出来。
温枫怕教主受不住疼了再开始自残自伤,就在床边搬了把椅子,一声不吭地守着。
两个小侍女端来熬好的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黯然低头,退了下去。
云婵娟却快崩溃了。
小姐哪里见过逢春生毒真正发作起来的样子?
在她心中,教主哥哥一向清冷淡漠,哪怕自幼患病,也是她永远不能望其项背的。
可是……可是眼前那个躺在床上,被毒发折磨得痛不欲生奄奄一息的人,又分明就是她的哥哥啊!
而周围众人那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更叫云婵娟害怕到了极致。她瞪着关木衍,又看看温枫,声音抖的厉害,“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长流哥哥他在痛,他在痛啊!你们怎么能干看着!?”
关木衍毫不留情地冲云婵娟翻了个白眼,“事已至此,我可没法子了。让他自己熬着吧,熬过去人就能醒了。”
云婵娟晃了晃,猛地瘫坐在门口。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让他自己熬着”?
什么叫“熬过去就醒了”?
那万一熬不过去呢?
床上的动静一点点小了下去,被剧毒折磨的病人耗尽了力气,无声地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小姐。”
温枫忽然转过头来开了口。白衣近侍语调平缓,不咸不淡地道,“说起来,您这还是第一次见教主毒发得这么厉害,是不是?”
“我,我……不是的,我……”
云婵娟浑浑噩噩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
……做了二十多年兄妹,自己居然连哥哥究竟病得到底怎样都不清楚。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温枫居然反常地笑了笑,他悠悠望着云婵娟,用一种可称残忍的和善语气慢慢说道,“教主小时候,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忍痛忍过来的。只不过您不知道而已。”
“上次……对,就是十天前那次毒发,整整七天,教主都是这幅样子。除了痛还是痛,痛昏过去再痛醒过来。”
“七天,他就是这么忍过来的,只不过您仍是不知道而已。”
“至于如今……逢春生蔓延至深,又是连续发作,连点休养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教主昨天才勉强能从床上起身,体力全没恢复,这回怕是要更危险了。”
云婵娟一张脸全白了,她狠命地摇着头,“你胡说,温枫,你只是想吓唬我……”
“小姐,自欺欺人很好玩么?”
温近侍冷笑着,吐出冰冷的话语,“您不知道教主这么毒发一次,余命已经根本不够他活过开春的么!?”
心内却暗想:这句话太对了,赶上这么个下猛药的大好良机,我可不就是要吓唬您么。
“不!!”
云婵娟尖叫起来,她如坠冰窟,脚步踉跄扑上去揪住温枫,摇晃着他绝望地抽泣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你骗我!明明……明明马上就要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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