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关无绝当真是被云长流这一出弄的手足无措, 不明所以。
他这回自认是听罪来的,且犯下的明明是不可能被宽恕的重罪,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又和教主抱在一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而教主对他的态度也离奇的很, 竟是不怎么真生气的样子, 更没有他想象了千万遍的失望与冷漠。
关无绝一面将床上被子扯过来给教主裹上,一面偷偷盯着云长流的侧脸纠结地暗想:这不对……真的不对,教主究竟为什么不怨自己?
总不能是在逢春生影响之下又失忆了一回吧?
眼见着护法的目光越来越难以言喻,云长流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又好气又好笑。
方才他堂堂烛阴教主, 又是扔枕头又是要人抱的, 看着和耍小孩脾气般幼稚。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关无绝进来时那样子,云长流一瞧就知道要糟。不这样赖皮地闹一闹, 无绝铁定是要跪在那里不肯起身了, 更不能好好听他说接下来的话。
云长流轻拍了拍关无绝的手, 摇头叹道:“看你, 本座还未来得及骂, 怎么就先自己把自己吓成这幅样子。你这样……叫本座如何舍得再骂你了, 嗯?”
这句“如何舍得”,叫关无绝心内一惊又一疼,陡然乱成一团麻。他垂着眼睫, 许久才艰涩地开口道:“教主不要同无绝开这种玩笑, 属下恃宠而骄, 会当真的。”
“哪个同你玩笑?真的不骂你。”云长流神情自若地倚在护法怀里,颀长的食指点了点关无绝的唇尖,清咳了一声,“安静,听我说。”
“本座不管你这十日是怎么胡思乱想的,如今这里给你把话说清楚——”
只听云长流一字一顿,极郑重地道:
“这次逢春生毒发,与你无关,不怪你。”
关无绝微怔,半晌,却是涩涩地苦笑起来,没有半点相信的样子,反倒自嘲起来:“教主何苦为了属下说这般谎话……”
云长流眸底倏然泛起冷波,“闭嘴,不是叫你听我说?”
“说了这十日不跟你计较,可如今本座已经解释明白了,护法若再这么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把护法衣襟一拽,凑上去,在关无绝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本座便亲你了。”
“唔……!”
关无绝浑身抖了一下,惊极惶极地倒吸了口冷气。
他的手猛地捂住口,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因着云长流还靠在他怀里,连躲都无处可躲。那唇瓣上的触感使护法如坠梦中,他闭了眼又睁开。嗓音颤抖的不像样,“您,您……”
事态的发展已然古怪至极。
教主不仅和他闹,还叫他抱。
还说不怪他。
还咬他,还要亲他……
关无绝只觉得荒唐得天地颠倒,所有的事都超出了他的预想,却不知他这般失措的反应逐一落在云长流眼里,只让教主心里被箍住了似的发闷。
这回的事,他本就不欲多加怪罪,护法却先把自己由身到心地折磨了一遍,憔悴又惊惶地往那一跪,怎不叫他心疼……
将关无绝怔怔捂着唇的手拽下来,握在自己手中,云长流放缓了语调,神色柔和了些许:
“说与你无关,是因为你想打阿苦的主意,此事本座早就知晓了。”
关无绝那只手猛地一紧,似是惊异至极。
云长流适时地将手指覆上,安抚般地与他十指相扣,继续道:“至于这回毒发的原因,本座自己清楚。那时与父亲对拼内力到了最后关头,怪我一时心急未能控住,内力消耗太过,逢春生毒没了压制,这才发作得那么狠。”
清晰悦耳的嗓音,在傍晚的养心殿内如水流淌。
大约没人能想象得到,这位向来不擅亦不喜言谈的年轻烛阴教主,有朝一日会这样耐心地字斟句酌,主动跟人解释这么多话。
“自然,不悦也是有一些的。是恼你跪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不会辩解讨饶,连认个错都不会么?万一我真气昏了头,你就任我打罚?”
“以往总这样也就罢了,如今你根基已有折损,还敢这样倔?你禁得起么!”
关无绝完全乱了,脑子里像是生了锈般转也转不动。他听着云长流越说重点越偏,竟开始絮絮叨叨地数落起自己来,终于忍不住打断,“不,不……等等,您说阿苦……”
“早就怀疑你有鬼了。”云长流露出回忆之色,“那一日,本座要遣走阿苦,你来求情,本座便知道其中有问题。”
只不过,无绝那时候刚从昏迷中苏醒,他不忍多加逼问罢了。
“后来本座令花挽调查,多次核查了信堂的籍案。阿苦入教与端木临失踪的时间恰好相符,又同样曾被人刻意掩盖过消息。再想想万慈山庄之行,你要做什么,本座还能猜不到么?”
“阿苦便是端木临,是当初我的药人。”
“——你要用阿苦的命,去为我换药。”
关无绝唇口微启,却喉咙梗塞得说不出话。
他听着云长流沉静的声音,心内五味杂陈。
原来教主到底还是想到了……
所以教主明明早就想到了,却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纵容了自己那么长时间?
云长流略惆怅地捏着护法的手指叹道,“其实何必如此,药堂已经查过,哪怕是九叶碧清莲也无法根除逢春生。不过是延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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