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 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
在护法询问的目光中,云长流终于撂下筷子,侧头贴在关无绝耳畔, 微微蹙眉道,“顾锦希。”
关无绝眼疾手快,右手把筷子塞回教主手中,左手又挑了些菜盛在云长流碗里……动作十分流畅, 让人忍不住要感叹用惯了双手剑的人就是不一样。
“您说顾锦希怎么呢?”
没想到云长流把筷子一扔,不满道:“你心知肚明,怎么总叫本座说。”
可不只是这次, 前些天在路途上发现江湖中人多到不正常之时, 关无绝也是这种语气来问他……
这种循循善诱的样子,总让云教主觉得自己是个牙牙学语的一两岁孩童, 而他家护法就是那温柔耐心的乳母——
“教主恕罪, ”关护法颇为无辜地微笑着,“无绝只是觉得, 您得学着多说说话……”
云长流:“……”敢情还真是教他说话呢?
这也就是二十多年的好涵养, 才能叫教主忍下了骂一句“滚”的冲动。
云长流一时气闷,并指按在碗沿儿上, 运内力一送,碗就无声地“滑”至关无绝眼前, “本座餍足, 护法自己吃干净罢。”
宴席仍在继续, 经方才那一场闹,如今已经没人敢靠近这边。也亏的如此,烛阴教主和他护法这么有来有往地玩闹说笑,才完全不受外界打扰。
……当然,以这两位的性子,一般的“外界”也打扰不到他俩。
“食不言,”关无绝摇摇头,拿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碗,发出清脆的一响。他正经道,“教主,我们应该一个说话,另一个吃饭。”
面对如此……义正言辞的劝告,云长流沉默不语。
半晌,他伸手把碗拉回自己面前,开始斯条慢理地咀嚼。
关无绝顿时十分想笑,心说教主您怎么这么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呢。不过他又不敢真的在教主面前笑出声,只是低头忍着,肩膀小幅度地一下下直抖。
直到云长流冷冷以目示意,他才清了清嗓子,总算是不闹了好好说话。
“您是不是觉得,顾锦希不由分说便动剑阵,冲动的全然不似江湖上传言的那般长袖善舞?”
关无绝又抬眼确认了一下周围无人,才轻声继续,“方才林五岳险些出手,您察觉到没有?”
云长流模棱两可地嗯了声,在剑阵中那时候他全身心都在关无绝身上,其实真没发现林五岳怎么样……不过他倒是发现了自家护法中途转瞬即逝的变化,这么一来,也算间接发现了来自林老堂主的威胁了。
“那时林五岳想对您出手,顾锦希靠的最近却无动于衷,最后还是于昆拦了一拦。他对我们敌意重的不太正常……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云长流咬着筷子尖儿,略作思索才道:“临小公子?”
……按理来说,顾锦希同烛阴教无仇无怨。能被他这样针对的理由,除了两人的出现扫了他面子之外,思来想去也只剩下一个牵扯了。
——就是那被烛阴教掠走而失踪多年的,近期又有消息说出现在烛阴教分舵的端木临小公子。
全然不给他们分辩的时间就动手,哪怕让万慈山庄在众人面前落了差名声也不顾……如此偏激的做法,很有可能是顾锦希在端木临这件事上存了私心。
关无绝有些无奈:“好教主,您就不能学着把话说的清楚、明白、完整一些儿么?”
云长流就当作没听见,淡淡道:“端木家看来也乱的很。”
这些世家大族里头的水可深着呢。那些权力倾轧、勾心斗角,都不是寻常人能想象出来的的。
獠牙总是掩藏于黑暗之中,就如暗礁总是掩藏于平静海面之下。一旦落入其中盘结纠缠的利益之网,只会被越收越紧的丝勒到窒息。
……
端木南庭亲自来到两人面前的时候,宴席已经将将要散去。
……这时候烛阴教的那两位尊贵的大人物已经完全玩欢了。
“无绝,够了。”云长流好看的手指往酒壶上一搭,将它牢牢按在桌案上,“莫要再喝了,饮酒误事。”
“就几口酒,无绝还能醉了么?”旁边关无绝将酒杯握在手里,笑着伸另一只手去抢酒壶。
云长流立刻给他止住,很是严厉地道:“是不醉,可你喝多了会闹。”
“怎么会?”关护法表面一副吃惊的样子,手上却陡然变幻,从教主侧面去捞那酒壶。
云长流神情波澜不惊,迅速化掌为刀,手腕斜切着一滑就阻了关无绝的动作,淡声道:“会,你现在就比平日里放肆。”
护法似乎忽而来了兴致,不依不饶地再次换招,云长流便再拦。两个人就这么各出一只手,各使个两三成力在桌案上交了几招,带的掌风凌厉,内力激荡。
端木南庭在远远地守着等了老半天,本想着等适合的时候上前来问云长流几句话。结果眼看着他们两位越玩越带劲儿,根本找不到机会上前打断……
此情此景之下,他也实在没法再顾忌礼数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凑:“云教主……”
云长流与关无绝同时转头,手指还是相扣的姿势。端木南庭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云教主,关护法……鄙人有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长流看了关无绝一眼,他们拒绝了上座的请求,其实就是以退为进,等着端木南庭主动来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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