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小人之心, 生怕张氏抗命不从, 于是派出了心腹赖嬷嬷, 亲自带着十几个丫鬟“请”人过来。
见到这样的大阵仗, 张氏当下心里便明了, 史氏此次是要闹一次大的。
只不过, 皇帝即将复立太子, 她父亲官复原职。况且张氏身边还带着贾瑚这条活锦鲤,加持了福运光环给了她。
手中的底牌较之昔日更多更好,张氏没有理由认怂。
贾瑚在张家呆了快一天, 小身体里的精力早用完了,此时困得不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不停地打哈欠。
轻柔贾瑚脑袋, 张氏柔声道:“瑚儿且忍一忍,咱们去见过老太太便即刻回屋休息。”
背过身, 避开赖嬷嬷那双暗藏利针的眼睛, 她快速在贾瑚耳边低声叮嘱了一句。“莫怕, 一切自有为娘在。”
打了十多次哈欠, 这会子贾瑚黑珍珠眼眸笼罩着一层迷蒙的水雾, 两眼翘黑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生理泪珠, 颤颤巍巍的要落不落。
再加上他冻得微微红的鼻尖,小模样看起来湿漉漉、泪汪汪的,分外惹人疼。
张氏心中大呼可爱, 倘若不是场合不对, 此刻她怕是已经搂住贾瑚在怀里死命揉亲了。
贾瑚双手握成拳状,揉了揉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软糯糯地回答张氏。“好。”
话出,顿了顿,他模仿张氏的样子,在她的耳朵边上小声补充道:“瑚儿不怕。”只要不吃他,他什么都不怕。
“快走吧,老太太该等急了。”赖嬷嬷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催促了起来。语气不怎么好,丝毫没有下人对待主人的尊敬。
张氏冷冷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牵起贾瑚的小肉手,径自越过赖嬷嬷走在了前头。
眼下史氏是荣国府里辈分最大、地位最高的人,赖嬷嬷身为史氏跟前的第一人,自打贾代善不在人世后,在这府邸里,哪怕是贾政亦要给她几分面子。
她许久未曾被人这般无视过,心中顿时有些生气。
实际上,从前张氏亦是极给她脸面的。
可是,自从张父下狱开始,张氏承受了来自许多方面的落井下石,后又经历了张父“死”而复生,现下心境已经大为不同了。
回来的路上,她仔细想过了。所谓为母则强,她须得强大起来,方可为贾瑚和肚子里的孩子遮风挡雨,保护他们平安长大。
故此,她不光是对赖嬷嬷强硬了起来。就连史氏、王夫人和贾赦,她也打算用一种完全不同于往,甚至是相反的态度来对待。
赖嬷嬷自后面恶狠狠地瞪了眼张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心中不屑道:呸!什么玩意儿,自有求我的时候。
荣庆堂里,史氏摔破了三个杯盏,贾瑚和张氏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
目见他们母子手牵手,迤迤然跨门而入的模样,史氏两眼喷火,王氏气得脸都歪了。
从上午到黄昏,快一个白天的时间,王氏不可能保持上午发髻凌乱的疯婆子模样到现在。如今的她,其实已经回屋重新梳理了发髻,换过了衣裳,还给脸上擦过了药。看着倒也不狼狈。
只不过她的半张肿脸仍然存在感强烈,一下子就夺去了贾瑚的目光。
贾瑚尚未学会人类的拐弯抹角,看见了王氏的气变形的脸,直言直语便道:“你的脸怎么歪了?有一边还又红又肿,比另一边宽敞了一半,是走路不看路摔的吗?”
贾瑚一猜即中,不得不说,他的直觉和他的运气一样好。
王氏又气又恼,头上都快冒出烟来了,看贾瑚的眼神恶意满得要溢出来。那狰狞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去扯烂贾瑚的嘴巴。
张氏循声看向王氏,打量过她的大肿脸,摇头一叹道:“弟妹多大年纪的人了,走路居然还会摔倒?瞧这小脸肿的,都没法子见人了,不知得养多少时日方可养好。”
王氏愤愤然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张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立刻抢先开口堵住了王氏的嘴巴。
她满脸的关切之色,柔声劝告道:“如今这时节,雪天多,路道滑。弟妹日后走路须得小心些,好在这回只是脸部轻伤,下去若是摔重了,跌歪了鼻子或者磕断了牙那就糟了。”
“闭嘴!”王氏忍不住大吼出声,凶神恶煞地瞪着贾瑚和张氏。“你们母子二人,一个小小年纪装无辜,一个蛇心蝎肠诅咒我,你们良心何在?”
张氏佯装生气道:“弟妹这话什么意思,嫂嫂分明是关心你、提醒你,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诅咒你了。”
贾瑚揉了揉受惊的耳朵,低头瞅了眼自己的左胸,旋即拍了拍冲王氏道:“瑚儿的心在这里面哦。”
他扭头看向张氏,又道:“大家的心不都在胸膛里面吗?阿娘,婶婶是不是摔坏脑子了,这还要问?”
熊熊怒火席卷而来,焚烧得王氏的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
一仇目标从张氏转移到贾瑚,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声道:“还装!我的脸伤成这般,还不都是你这小畜生干的好事!”
贾瑚这小畜生,生下来就是为了气死她的吧!
从前怎未发现他的嘴巴如此之毒,居然比张氏更可恨!那日落水怎么就没淹死他!
史氏挥落丫鬟新端上来的茶杯,于脆响的碎裂声中怒喝道:“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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