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匆乱地出了史氏住所, 贾政臭着脸回了荣禧堂。
“老爷回来了!”王夫人两眼盯着门口, 见之马上迎了上去, 一边解开了他身上的披风, 一边吩咐下人道:“摆膳。”
屋内站立不动的丫鬟顿时忙碌了起来, 一部分负责摆膳, 一部分负责端上热水, 伺候贾政擦脸净手。
略微打理干净自己,贾政坐在了膳桌前,王夫人这才跟着坐在旁边。
桌面上共摆了十几个菜, 另有两样汤,每一样都无比精致,可以说是非常的丰富了。
因为做好后一直用炭火热着, 此时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看起来显得分外诱人。
然而屋里的两个主人,甭管是贾政还是王夫人都只是干坐着, 一个都没有握筷开吃的意思。
如此自然是有原因的。
真要说起来也简单。
贾政嘛, 刚从史氏那归来, 在她屋里闻了那么久的特殊味道, 后又亲眼目睹了她那件恶心的嗅事, 可谓是倒尽了胃口。
他到现在胃部还在翻腾, 半点东西都不想吃。
而王夫人不动筷的原因就更容易猜到了,毕竟今儿个下午她才淋了一场特殊的雨,吃了一口特殊的东西。
至今, 她的嘴巴、喉咙、胃肚、胸口, 哪里都还难受着。
别说是吃了,就是嘴巴她都不太愿意张开,能免开口,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过了片晌,贾政叹了一口气,一副为母担忧的纯孝模样,对王夫人道:“母亲受惊病倒,我今晚没胃口,你自个儿吃吧。”
王夫人视线一扫而过膳桌,瞅见盛放在碟子上的鸡鸭肉,登时呼吸一滞。
随后再看到汤盆里的一整只乌鸡,更是头皮发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由此,她不免回想下午作恶的大雁,一时间又恶心又恼恨,胃礼一阵翻腾,几欲呕吐。
王夫人赶忙压下涌上喉咙的酸水,僵硬地挪开目光,慢吞吞开口道:“妾身亦无多大食欲。”
贾政不了解内因,也没心情了解,闻言当即看向下人。“那就都撤下去。”
此举正合王夫人意,见丫鬟收拾桌面取走汤菜,没出声反对。
接下来,夫妻二人干巴巴地聊起了家常。
王夫人说的都是些妇人家鸡毛蒜皮的小事,贾政不感兴趣,很快便失去了耐心。“你去歇息吧,我尚有些公务要去书房处理。”
王夫人撕扯袖中的帕子,心里知道,贾政这一去书房,今晚就不会再回她房里就寝了,大抵不是去这个姨娘处,就是去那个姨娘房中。
心里暗骂了句骚狐狸,王夫人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今日瑚哥儿意外落水,也病了。趁着现下时间尚早,老爷可否要与妾身过去瞧两眼?”
贾政漫不经心询问:“情况如何?”
“尽管有些发热,但中午已经醒了,当时看模样也还算精神。”王夫人回答说。
贾政语气淡淡道:“公务要紧,既无大碍,我便不费那功夫过去一趟了。”
说罢,起身抓了披风就跨步出门。
估摸着时间,等他走远了,王夫人双眼立即喷射出了妒火,一连摔破了好几个杯盏。
几日之后,贾瑚病症痊愈,除了更怕冷了,倒没出现大夫说的那些孱弱之症,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爱蹦蹦跳跳的,像条活泼的鱼儿。
观察了一阵子,确认贾瑚恢复得比意料中的要好,张氏整个人如释重负。
后来发现经历了一场灾病,贾瑚的好奇心较之从前更重了,见样新奇的东西就要摸一摸、瞅一瞅,她非但不阻止,还耐心地为他解说东西的由来。
如此又过了两天,这一日贾瑚正对着张氏的肚子和未出世的贾琏交流,翡心突然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张氏无奈道:“慢些走路,小心摔倒破相,有你哭的。”
贾瑚脆生脆气道:“翡心姐姐是好人,运气很好,不会摔到的。”
翡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兴奋地说道:“禀太太,天大的好消息!今晨皇上下旨,放了所有因废太子入狱的朝臣出天牢了!”
狂喜直冲大脑,极度的喜悦之下张氏的脑海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下一刻,她霍然起身,激动地握住翡心的手道:“果真!那父亲呢,父亲是不是也出狱归家了!”
翡心点头如小鸡啄米,“想必很快就有人传好消息来了。”
说什么,什么就到。
翡心话才落下,一传信丫头就进屋通传道:“太太,张家来人在外求见。”
张氏喜上眉梢,急不可耐道:“快快有请!”
很快,小丫鬟便领着张家来人来到了贾瑚和张氏面前。
来人是张母身边的嬷嬷,打小看着张氏长大出嫁。见着了她,张氏当下喜气洋洋地牵着贾瑚走了过去。
可是,当与嬷嬷四目相对,瞧清楚了她毫无喜庆反而满是悲伤的脸色。张氏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表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一看见张氏的脸,强忍了一路的嬷嬷当即忍不住哭了出声。“大人病重,人快不行了,夫人请您回去看老人家最后一眼……”
“什么?!”闻此噩耗,张氏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她六神无主,口中语言混乱。“父亲……父亲……人不是安全出狱了吗?为何,为何突然就不行了?”
贾瑚摇了摇张氏的手臂,软声安慰道:“坏人都没死呢,外祖父人那么好,才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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