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袁绍从梦中气醒了。
他的大军在平乡已经停留了三天。
他不是对围剿黑山军没兴趣,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对付王羽这个大敌,而他的兵马虽多,却也不可能把张燕困死在泽内,所以也只能在平乡一带驻防,防止张燕南下偷袭邺城,或者东行与王羽会师了。
对这个局面,袁绍是非常不满的,按照他最早的思路,早就应该召唤匈奴人加入战场。轻骑兵,在攻坚战中,或许显得有些弱气,但在机动作战中,却是当之无愧的王牌军队。
相对于王羽七拼八凑搞来的那点轻骑,无论在质上还是量上,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骑兵,无疑都更胜一筹。
要不是沮授一直在劝阻,他早就听从许攸的建议,笼络匈奴人来帮忙了。
结果,因为这一念之仁,事情又变得棘手了,胡骑再强,在泽地中也没有用武之地啊。偏偏沮授还不依不饶的极力阻挠着计划的实施,真不知道此人到底怎么长大的,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借助胡骑的力量怎么了?难道匈奴人不是大汉的臣子么?
没错,他们性子是粗鄙了点,但那些贱民又能好到哪儿去?要不是那些贱民贪图便宜,冀州的局势又岂会糜烂至此?
胡人至少有个好处,够听话,够忠诚,只要给足了好处,就不用担心他们阳奉阴违,或者谋逆什么的。他们毕竟是胡人,在中原站不住脚的。
这么听话又好用的手下,给点好处算什么?顺带着还能惩罚一下那些不知死活的贱民,不正是两全其美么?
怀着这样的心情,袁绍咬着牙忍过了这三天。
这是沮授跟他约定的时间,为了劝阻袁绍召胡骑助战,沮授不惜将爱子送入泽地,劝说张燕罢兵回山。
袁绍本不想答应,后来想想,左右胡骑在泽地也没有用武之地,扫平青州之前,沮授的才能也很必要,他才强忍着怒气答应了下来。
当然,期限是三天。
三天内,张燕如果还没有离开的迹象,他就召胡骑入境,同时招抚于毒等人,与张杨一道,入太行山清剿。
今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也是袁绍怒气爆满的一天,惹他发怒的除了沮授之外,还有一个张颌!
“来人!去看看子远回来了没有,回来了的话,让他来见我。”不待梳洗,袁绍便扬声喝令。
“喏!”帐外有人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许攸是沮授遣子入泽的同时,与郭图一道出发东行的,他的目标是张颌,郭图的目标则是刘岱。
曹操自作主张的那封信中提到了张颌,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盟军在百里外苦战,张颌麾下的冀州精锐却好整以暇的在坚城之中观望,这可不是有诚意的表现。连袁绍这个主人都这么不主动,也就难怪各路友军也不肯向前了。
此外,曹操还假作无意的追思起了去年会盟的盛况,一番感慨之中,虽然没有几句实际的,但袁绍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曹操的言外之意,或者说嘲讽?
反董联盟,就是因为各家各怀私心,袁绍这个盟主更是心存杂念,不肯向前,最后摆出的偌大阵势,只是成就了王羽这个后生晚辈之名。
这是袁绍心里的一根刺,从未对人说过,但曹操和他是多年的交情,又岂会看不出?
这根刺被触动,才是袁绍暴怒的最终原因。
真实原因不能对人明言,他也只能迁怒了,沮授是第一个被迁怒的,第二个就是张颌。
于是,他派出了许攸这员干将,嘱咐后者,就算全军覆灭,也要敦促张颌出兵,攻袭王羽的后路。同时,他让郭图去通知刘岱,请对方在张颌出兵之后,予以配合,他的主力大军十日内必至!
去寻刘岱须得绕路,一时三刻来不及,但公孙瓒退却后,安平境内已经恢复了通行,若是赶得快,三天也能走个来回了,毕竟只是传个口信而已。
许攸果然回来了,接到召唤后,来的很快。袁绍刚刚梳洗完毕,坐到摆满早膳的桌案前,许攸就到了。
“许攸参见主公。”
袁绍抬头一看,只见许攸发髻散乱,满脸尘土,形容狼狈之极,不由愕然问道:“子远,你怎么搞得这般狼狈,莫非是连夜赶回来的?”
“军情如火,攸不敢不尽力。”许攸摇摇晃晃的一拱手,看上去都有些站不稳了,十足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
“子远辛苦了。”袁绍大觉欣慰,感慨万千道:“若是天下士子都如子远一般忠于任事,不辞辛劳,何愁不江山永固,开创出一个清平盛世来?”
“主公过奖,攸愧不敢当。”许攸大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有功当赏,有过则罚,古之圣主,无不如此,子远何愧之有?”袁绍欣慰的,不仅是许攸不辞辛劳,更重要的是,许攸懂得他的心,而且以此为己任,不遗余力的努力着。
在袁绍的幕府,很少有人会提及大汉如何如何,因为袁绍从来不提,对于冀州的目标,他更喜欢用‘开创’一类的字眼,而且对盛世二字,也是情有独钟。
众人都顺着他的口风说话,但真正懂得其中的意思,并且不避讳于此的人,却不算多。哪怕是郭图、逢纪这些嫡系,也没有许攸表现得这么热切,这么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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