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迟宝田这番话,邹天淳也不以为意,道:“是精神出问题了吧?家里人怎么不送他去精神病院?”
“精神没问题!”迟宝田摇摇头,递过去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似乎生怕邹天淳不信似的,撇着嘴认真地说道:“送过精神病院,结果啥事儿没有,这不,回到屯子也有俩多月了,我时不时的还去看看他,说话什么的哪儿都挺好,就是说自己是以前作孽多,遭报应,也被人报复,到了晚上就说有人要害他,那人就住在他脑子里……”
邹天淳皱眉道:“唔,我听说过这种病,是精神分裂症,或者,是迫害妄想症,就得去精神病院。”
“你看你……”迟宝田犟脾气上来了:“还不信我是吧?人就在家呢,不信我带你去看看!你和他一说话就知道了,就为这,我还专门让俩人陪了他两个晚上,不行,到点儿就犯病,吓得哆哩哆嗦,有时候还乱叫唤,旁人劝阻他,交流都还挺正常,就是说那东西住到他脑子里了,跑不了了,唉,左邻右舍都让他吵得不行。”
“唔。”邹天淳只得点点头,却也没当回事儿。
与他无关,况且,迟宝田再如何言之凿凿,也有可能是喝多了,说得有些夸张。
当然,如果迟宝田开口,要他帮忙去看看……
那邹天淳无论如何也会给迟宝田这个面子——即便是,他如今起坛作法、书符诵咒的收费很高,但凡迟宝田开口的,也绝不会收一分钱——情谊无价,更何况曾对他有救命之恩?
在邹天淳看来,救命之恩真的是报不完的。
而且在社会上混迹这么久,又见识到了复兴的玄门江湖,看多了当今时代的人情世故,邹天淳愈发珍惜,从他们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贫贱之交,是多么得珍贵。
未曾想,迟宝田说了那一番话只会,却忽然又道:“那,咱先说清楚,我没想让你去给这小子看病,你最好也别去。”
“为什么?”邹天淳错愕。
他对迟宝田太了解了,一向豪爽阔绰,在许多人看来甚至对金钱都没什么概念,甭管富贵还是贫贱时,只要别人对他有所求,真能掏心掏肺地给予帮助。
甚至很多人说,迟宝田就是个傻有福的家伙。
谁想骗他的钱,实在是太简单了。
当然邹天淳知道,那些认为迟宝田好骗,是个傻有福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想骗他的钱?
做梦去吧!
不过,他们迟家的人,而且还是没出五服的堂弟……以迟宝田的性情,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救治的,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堂弟受这般痛苦的折磨,却又不想治好呢?
那他之前说,托人去照顾,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这小子你也应该有印象。”迟宝田苦笑着摇摇头,道:“迟宝忠,还记得吗?”
邹天淳稍稍想了想,点头道:“唔,记得,挺油滑的那小子。”
“心思不正,竟他妈干坏事儿,唉。”迟宝田叹口气,道:“从我这儿借过多少次钱,借走了多少,从来没提过还,但凡哪天主动还了一部分,八成又他妈要借走更多。我们老迟家哪个房头,都有他借走的债。唔,你了解我,我倒是不指望着他还钱,也不会因为他借钱不还就记恨,巴不得他赶紧死,主要是……这小子坑蒙拐骗,吃喝嫖赌,他要是好了,指不定还要祸害多少人呢,就这么凑合活着吧。而且,他如果身体恢复健康了,也是给我找个大麻烦。”
邹天淳愈发困惑:“怎么讲?”
“以前他躲在京城不回屯里,如今回了屯子又是这模样,也就没人找他要钱还债了。”迟宝田道:“可如果他身体恢复了,又没钱,老迟家各房头会找谁?肯定得找我这个当家的出面说话,调解这件事吧?这些年就因为迟宝忠,我可没少被人烦,唉。”
说着话,迟宝田忍不住唉声叹气直摇头。
这些心里的牢骚话,能跟谁说?
他迟宝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外人不能说;在老迟家,他是当家的,更不能和人讲这些。
也就是借着酒劲儿,和至交邹天淳诉诉苦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本来对于迟宝忠不怎么感兴趣的邹天淳,倒也多了些兴趣,道:“他是怎么得的病?”
“唔。”迟宝田和邹天淳碰了一杯,喝下后颇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猜怎么着?是让人给活生生吓得……这小子十多年前,弄了一批变质发霉的豆子到燕云省临关市的一个地方,坑骗了一对孤儿寡母,结果无巧不巧,今年在京城碰了面,人家能放过他妈?宝忠这小子也不地道,仗着在那个粮食市场里有穆增民一大帮人撑腰,唔,穆增民你也知道,以前见过,都在农场干活儿的那个……”
邹天淳点点头,道:“知道,在京城生意做得很火,而且当初也是你帮了他,才能把生意做起来。”
“就是他。”迟宝田点点头,似乎对于当年帮助穆增民,助其起步发达这件事儿,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接着说道:“宝忠让人给撞见了,不认账,还要打人……你说说,这要是换做咱,当年坑骗了人家三万块钱,如今连本带利还给人家也没多少钱,对吧?可宝忠这小子心眼儿坏,结果那娘们儿的儿子,第二天就找到了市场里,人家也没打宝忠,就是当场说了一番威胁他的话!你猜怎么着?那娘们儿的儿子前脚刚走,宝忠立马就发病了,赶紧送他去医院,检查又没什么事儿,从医院回来当天晚上,他出门儿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再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天闹着头疼,在屋子里大吵大叫,砸东西,打人,骂人,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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