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温朔坐在院长大人的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拿着电话,张口闭口就是“我是京城啊!”、“把石志学找来接电话……”、“那件事情可以谈谈嘛”……
杨景斌神情尴尬,向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老师吴院长,投去了抱歉的眼神。
而吴勤贵,更是哭笑不得。
温朔这号学生,可真是个奇葩——说他胖就喘,给个梯子就往上爬高高。
但,偏生还不招人烦,反倒是令人颇为喜欢。
也难怪,毕竟这小子有城府,狡诈奸猾脑子灵光,却从做什么恶事,为人行事有分寸,且面面俱到。当初他出主意为学院、为学校争光,得校方和学院里大力支持,至今还真就把事情给干成了,干得分外漂亮,让院系、校方都颇为有光,尤其是当初力主此事的吴勤贵,更是在领导、在同事面前成了有先见之明的伯乐。
遇到这样的学生,谁能不喜欢?
这不,就在校领导和他,以及杨景斌烦恼不已时,温朔屁颠颠儿地主动跑进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乖巧致歉献主意,随即就又像个在长辈面前得了便宜卖乖的小家伙,得意洋洋地继续献宝,让长辈们忍不住想要照着后脑勺拍他一下,再踢他一脚,然后欣慰地把他笑骂一通,给他点儿零花钱。
“哎,是石志学师兄吗?”
“我温朔啊!”
“对对对,在京大了,这不是,在我们院长的办公室里嘛……”
“本来我都不想打这个电话,你也知道,从那天在医院给你治病之后,包括第二天去看望你,一直到你病愈又回到汉墓发掘现场,再到我们回京,也只有你时不时的向我和杨老师表达谢意,我们俩从来没想过要图什么,对吧?”
温朔拿着电话,唉声叹气地说道:“可这次,唉,说来话长啊,当时你不是差点儿就要过去了嘛,杨老师担心得不行,亲自跑回京城请我,然后马不停蹄带着我到皖西……”
“不瞒你说,我这人还是有点儿钱的。”
“啊,你听说过啊,所以嘛,你看,我可从来不想图什么……咱有一说一啊,当时咱俩又不认识,面都没见过,我干嘛大老远跑过去还得自己往里面搭钱搭时间?”
“还不是给杨老师面子嘛,杨老师是我的班主任,一向待我如子!”
“那,后来也是担心发掘汉墓的时候,再出什么意外,杨老师就做主把我安排进了考古工作组。”
“可这事儿,如今在京城里很多人看不过去,非得挑出点儿毛病来。按理说,这事儿谁做得都没错,咱们心里都有谱。问题是,这事儿又不能明着说,那,你也明白,这玩意儿涉及到迷信之类的……所以现在,闹得我和杨老师都挺被动的。”
“尤其是杨老师,为人善良却性格憨直,不肯说出实情,忍辱负重甘愿……”
“可不是嘛,我心里也急啊!”
“所以我就想着,师兄,你看你这边儿,是不是安排家属来一趟京城,咱搞出点儿动静来,给杨老师正正名,对吧?那什么,来回路费我包圆了!”
“哎,不用不用,不用提我!”
“我名声毁了也不要紧,又不指望着在这一行里混饭吃!”
“真不用提我,虽然给你治病这事儿,我费心费力费钱费时间,最后还落不下个好名声,还得被人戳脊梁骨,说我心术不正,花钱贿赂钻营,进了考古工作组,为的是博个名气……”
“可咱真不在意这个!”
……
杨景斌老脸通红——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
遇到了这么一号学生?!
而坐在沙发上一直保持着克制淡然的长辈、院长姿态,八风不动的吴勤贵,终于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旋即呛得连连咳嗽,却还是忍不住弯着腰不停地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个死胖子!
小混球!
他这是不争名夺利吗?
是不需要石志学及其家属感激他吗?
这他妈明摆着是在索要感谢信啊!
正在打着电话大肆谦虚的温朔,看到吴院长在那里笑得接不上来气,杨老师尴尬得老脸通红忍着笑,便赶紧挤眉弄眼地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他们小点儿声。
终于打完了这个电话,温朔吁了口气,说道:“妥了,石志学坐今晚的火车赴京,他还会通知他的家属,一起往京城这边儿赶,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到。”
“我说你小子……”吴勤贵指着温朔,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杨景斌更是满脸的尴尬神情:“这,这样,不大好吧?”
“没事儿!”温朔的神情认真起来,义正词严地说道:“这都是您应得的嘛,救了他一条命,不但得不到任何的鼓励赞赏,反而还得为此背黑锅,不划算嘛。我个人倒是无所谓,但您不行啊,这件事涉及到您以后的名誉问题!”
“你小子还无所谓?”吴勤贵斥道:“你就差用大喇叭满世界宣扬了……”
“等等,我得再给那位老先生打个电话。”温朔面露不好意思的神情,打断吴勤贵的话,羞答答地拿起电话拨通了之前朱民给他的电话号码。
那位老医生名叫宋钊生,目前在中海市军医院任副院长,同时也是军医大学的一位教授。虽然早已过了退休年龄,但医生这个行业较为特殊,能耐越大责任越大,除非是其本人坚持退休赋闲,一般情况下每人乐意让其真的清闲下来,一身的医术总归要去救死扶伤,并且教导出更多的好医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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