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侯爷一行穿过柔然诸部的防线,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当日决战之地。
春季草原应该处处都是生机勃勃,但唯有这一带遍地泥泞,且呈暗红色,显然是与鲜血混成,四周几乎难以看到一片青草,走在其间,马蹄时不时带出几片断肢残骸,简直犹如身处深罗地狱一般。
楚芳华姐妹和叶扶风叶摘星毕竟是女子之身,终难忍受四周弥漫的血腥腐臭之气,已有数人开始呕吐。赵敏听到声音,忙让她们躲进自己的马车内。
苏巧彤带着面纱,脸色也不太好,却仍强笑道:“这也难怪,大赵西秦,东西突厥,再加上柔然诸部,恐怕有近百万大军在此厮杀,这片草原至少需数年才可恢复元气。你们听,外边风声呼啸,那便是几十万阵亡将士的冤魂在哭嚎。”
楚芳华姐妹顿时一声尖叫,叶扶风和叶摘星虽坐在那里没出声,但眼中亦流露出惊恐之色。
赵敏也被吓得不轻,埋怨道:“巧彤姐,你就别说了。”
马车忽然一震,停了下来。坐在前侧的叶扶风和叶摘星也不见有何动作,人已飘然到了车外,鹰堂四剑侍相互看了眼,正待起身,却被苏巧彤叫住:“行了,都坐着吧。她二人已经去察看了,还跟去做什么?你们几个跟随你家公子也有些时日了,何时见过他与人事事争风?”
鹰堂四剑侍讪讪不语。不一会儿,叶摘星进来禀报:“长公主,使团已至西秦战俘看守营所在,王老侯爷请示公主是否一同前往?”
赵敏从小生长在宫中,对这里一切很是不适应,刚想婉拒,忽想起苏巧彤所说的“多巡视”,便说道:“你去禀报王老侯爷,就说请他稍候,本宫即刻就到。”
“巧彤姐在车内歇息,还是与小妹一同前去?”赵敏问苏巧彤。
苏巧彤伸了懒腰:“同去同去,几万战俘聚集到一处亦可算是一奇观,错过此次,恐怕今生就再无没机会了。”
赵敏与苏巧彤与王老侯爷等人会合,一同向战俘营而去。方才在马车内还不觉得,待亲身策马走在外面,赵等才知这种感觉是何等催人欲呕,苏巧彤比她好不到哪去,反正所骑马匹甚为乖顺无需她掌控,索性轻闭双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咦,郭大人不在前线督战,怎么会在此地?”
耳边传来赵敏惊异的声音。苏巧彤睁开眼,只见对面过来数百骑,为首的正是兵部尚书郭怀,在他身侧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将军,神采飞扬,看来就是前些时日王明泰所说的杜承恩了。
赵敏盯着苏巧彤脸庞,似想从她这边找到答案。苏巧彤凑了过来,在赵敏耳边说道:“姐姐若是说,此次北疆大捷与郭尚书郭元帅毫无关联,妹妹可否相信?”
“什么?”赵敏震惊之极,但心中理智告诉她,苏巧彤绝不会在这等事上开玩笑。
苏巧彤轻声道:“但不管真相如何,最重要是此战大赵胜了,而且是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从古至今,有一事实史书很少直言,那就是胜者无可指责,至少短期内不可指责。”
赵敏沉默不语,心乱如麻。听苏巧彤所言,郭怀在此战中被完全架空,甚至没有了统兵权,可是以郭尚书的性格,怎么会安然就范在此看守战俘?而且之后又是由谁来领军,孟德起?不可能,决不会是他。
看了眼王老侯爷和几位尚书大人,结合三大世家近日举动,赵敏渐渐明白过来,心中冷笑:“看来昨日胡蛮的出现,仅仅是一开始啊。”
郭怀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只见他面色灰白,双目之中血丝密布,人较离京时至少瘦了一圈,对着赵敏长揖一礼:“臣郭怀,拜见长公主殿下。”
赵敏轻点臻首:“郭元帅免礼。”
听到“元帅”二字,郭怀嘴角微微抽搐,欲言又止,长叹一声:“谢长公主。”
王老侯爷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不等郭怀上前,笑道:“郭元帅不必多礼了,此番郭元帅率我北疆大营,大破西秦及东西突厥六十万大军,此等功勋我大赵建朝以来堪称第一。为此,老夫在京城亦时常自傲当年慧眼识人哪。”
郭怀闻言眼前一黑,仰天紧闭双目,痛苦地摇了摇头:“老统领,你是在折辱于我么?”
见他这般神态,王老侯爷亦有些不忍了。当年郭怀虽是赵王心腹,但王老侯爷对他领军才华亦极为欣赏,并未因此而另眼相看,待其亦如子侄一般,后将统领之位交付于他亦是心甘情愿,毕竟当时胡蛮势力犹存,唯有郭怀才可堪此重任。至于日后渐成对立之势,皆因彼此出身不同,这等矛盾亦是避无可避的。
“郭大人,看你样子已是极为疲累,长公主与老夫只是先四处看看,不必一旁作陪了。”王老侯爷温言劝道,“承恩,扶你家元帅下去歇息。”
杜承恩应道:“遵命。”
郭怀甩开杜承恩搀扶,昂首道:“谢老侯爷好意。长公主在此,郭怀身为臣子,理应在侧。”
赵敏忽翻身下马,走到郭怀面前,柔声说道:“郭元帅还是先去歇息。本宫在此请元帅还是以自家身体为重,若不然,我大赵就又少一擎天柱了。”
谋士傅平也走过来道:“大帅,长公主所言极是,身体为重,您已数夜未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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