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的一番命令,无疑是在宣判王陵营垒的死刑。
王陵营垒守军将领接到上将军的命令,面如死灰,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他们倒也没有憎恨赵括,只恨秦军太狡猾。
“兄弟们,死战到底!”赵军的血性,从来就不比秦军差。
“杀!杀!杀!”
当初王陵率领残部跳出壕沟拼死一战的一幕,再次上演。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绝境,所不同的,仅仅是对战双方掉了一个个儿。
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巧合,又是如此的残酷。
赵军的血性,让蒙骜动容。平静无波的眼中,第一次出现涟漪。面对如此对手,蒙骜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送他们最后一层。
震天的杀喊声,在营垒内外反复上演,延绵不绝。赵军发起的冲锋,激起秦军士卒体内的血性,两方士卒,真真切切地杀红了眼,以死相博。
激烈的拼杀,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打累了,赵军士卒就在壕沟里用膳,连退回营垒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一退下,对面的秦军就会扑杀上来。
日暮西斜,残阳映衬下的王陵营垒,显得格外凄凉。修复好的营垒,重新变得破烂不堪,断壁残垣,硝烟弥漫。
蒙骜坐镇中军,神情冷峻。赵军的抵抗意志,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对面的壕沟,看上去死寂一片,好像随时都可以拿下。但是等到秦军冲上去的时候,一具具“躺尸”就又神奇般地复活过来,拿起手中的弯刀,跟秦军拼杀在一起。
一次次拼杀,壕沟早已不复存在,被尸体和鲜血掩埋。无论是攻城器械,还是守城器械,都坏得差不多,也没人想着去修理。
战争打到最后,只剩下士卒们真刀真枪的贴身近战,毫无战术,毫无花哨可言,这是冷兵器时代,最血腥,也是最灿烂夺目的一幕。
士卒不是麦子,割了又会很快长出来。
赵军无论是战力,还是战斗意志,都臻一流,与秦军不相上下;奈何寡不敌众,在两倍余敌军面前,终究是败下阵来,随着下山的夕阳,一起走向黑暗。跟王陵大军一样,营垒守军没有一人投降,全部死战到底。
此役,经过一整天的激战,在占据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蒙骜大军几乎是付出同等规模的伤亡代价,才终于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堪堪拿下王陵营垒。
至此,丢失的王陵营垒失而复得,只是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战后统计,由陈汤率领的异人步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不到一千人幸存。异人军团的惨状,成为这一场攻坚战最好的注解。
拿下王陵营垒,蒙骜按照武安君白起的指示,率领七万余部,进驻营垒。为了纪念战死的王陵将军,营垒名字保持不变。
眼见王陵营垒被攻陷,赵庄赤红着眼,就要跟眼前的秦军决一死战。只是上将军赵括的军令,让他头脑保持最后的清醒,悻悻地率部撤回故关脚下。
桓龁和嬴豹联军,足足拦截赵庄大军一整天,也是精疲力竭。顺势撤回光狼城修整,养精蓄锐。两位大将深知,更残酷的战役,即将来临。
至于百里石长城以北,用于牵制赵军故关驻军的十万秦军,自然就是从王龁营垒分离出来的。早在桓龁和嬴豹联军进入河内围剿魏军之时,王龁就得到白起的秘密授意,分出十万大军,沿着嬴豹之前的路线,再次光顾长平关。
数日之前,当蒙骜大军还在佯攻王陵营垒时,整个秦军大本营只有五万大军镇守,犹如一座空城。那时的赵军,空有二三十万大军,却一直按兵不动。如果赵括能够冒险一搏,那么战局就将是另一番景象。
可惜,战争没有如果。
次日清晨,赵庄开始将收集到的老旧战车与可用物事都搬运了出来,整整五日劳作,一座旷古未见的车城圆阵终于巍巍然矗立在了故关脚下。
这大阵共是五层:最外围一道壕沟鹿砦,第二道便是战车固定相连的车城围障,战车后配有刀盾步卒;第三道是有序间隔的步兵阻截方阵;第四道是连绵军帐,驻扎换防士兵与伤残老弱;第五道便是中央那座十余丈高,有一面‘赵’字大纛旗的金鼓军令楼,主将居上号令全军。
车城圆阵一起,立即便惊动了秦军。远处秦军竟涌满了山头营垒观看指点,人人啧啧称奇。白起接报,立即带领众将登上狼城山最高处了望。远远看去,这座大阵几乎便是方圆十余里的一个巨大的火焰圆圈,旌旗错落,金鼓隐隐,马鸣萧萧,杀去腾腾,当真震慑心神。
白起扫视诸位将军,问道:“诸位都是百战之身,谁能说出此阵来历?所长所短?如何打法?”
目下,嬴豹已经赶到百里石长城以北,负责指挥那里的十万大军。蒙骜坐镇王陵营垒,负责监视故关赵军的一举一动。
跟在白起身边的,唯有王龁和桓龁两员大将。王龁率五万余部,仍是驻扎在老马岭营垒。桓龁接收嬴豹所部,再加上一直跟在身边的异人骑兵军团,合计八万余铁骑,驻扎在光狼城,算是接过之前蒙骜的职责。
除这两员大将,就是作为异人代表的欧阳朔以及跟在他身边的沮授。
王龁便笑道:“管他劳什子战阵?有五万铁骑,两个冲锋便踹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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