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寝殿里静的落针可闻,咸丰半躺着,望着藻顶细细的审思着,肃顺瞥了他一眼之后心虚的低伏着身子,心里很是忐忑,良久,他才听的咸丰开口,“载淳才六岁,若是太后有什不测,又当如何?”
听的这一问,肃顺不由的暗松了口气,连忙道:“皇上,除了皇太后之外还有皇太妃......。”顿了顿,他接着道:“为了保证大阿哥成年之后能顺利亲政,皇上还须明确,十年之后,废除钤印制度。”
听的这话,咸丰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如此一来,这钤印制度算是完善了,有这制度不仅能确保大权不会旁落,还能保证载淳成年之后顺利亲政,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得以解决,他顿觉轻松不少。
略微沉吟,他才缓声道:“历来权臣皆无善终,朕特意起复奕訢,便是希望你们能够相互制衡,也是希望他能为你分怨分谤。”
顿了顿,他接着道:“卿为宗潢疏属,不论是整饬吏治还是推行新政,皆勇于任事,果断敢为,治事严刻,铁面无私,也正因为如此,树敌过多,为怨谤所集,咎过所归。
朕还指着你辅佐载淳,既不愿你为权臣难得善终,亦不愿你成为朝野上下众矢之的,难以自处,奕訢身为载淳皇叔,能为你分担不少谤怨.......。”
听的这话,肃顺眼圈一红,哽咽出声,连连叩首道:“皇上知遇之恩,奴才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粉身碎骨.......皇上且少耗心神......静心修养,还有康复的机会.....,奴才........。”
见他哭出声来,咸丰心里也难受的紧,他怕伤神,当即轻声道:“不要难过,仔细听着,凡事皆不可操之过急,施政尤其如此,整饬吏治,可以从严治官、从严治政、从严治国,但变法革新,须的循序渐进。
圣祖当年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变法革新尤其如此,咱们大清与西洋各国在历史文化、宗教习俗、礼仪风俗等各方面都有着巨大的差异,不能一味的效仿西洋,朕不反对变法革新,但若是载淳即位,则维护朝局稳定是首要之务。”
咸丰说的很慢,似乎很是吃力,肃顺早已止住悲声,用袖头揩干眼泪,仔细听旨,待的咸丰说完,他连忙叩首道:“奴才谨遵皇上圣谕。”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咸丰也感觉十分疲惫,当即轻声道:“朕乏了.......跪安罢。”
肃顺红着眼圈出了寝殿,回到值房里独自坐着发呆,他是真没想到,咸丰起复奕訢竟然是出于这个打算,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处境和所受的委屈咸丰都一一记在心里,心里不由的百感交集。
仔细的回想了与咸丰的奏对之后,他怕忘记,索来纸笔,将一些紧要的话语记录下来,待他搁笔,一个太监来报,“恭亲王进宫了。”
这个时候才来,肃顺腹诽了一句,才吩咐道:“去打探一下,寝宫里是什么情况。”
不多时,太监快步前来回复,“皇上睡着了。”
恭亲王奕訢穿着一身朝服,浑身上下收拾的极为利落,进宫之后就径直奔养心殿而来,西陵距离京师二百多里,他轻骑简从一路换马不换人,紧赶慢赶也是下半夜才抵达京师外,有与恭候他多时的曾国藩谈了半宿,一夜没合眼,天亮城门一开,他就急急赶进宫来。
才到养心殿门外,就见肃顺快步迎了出来,待其见礼之后,他就急忙问道:“皇上病情如何?”
“暂时已稳定下来,不过,不容乐观。”肃顺道:“恭王怕是得等候片刻,皇上一早起身,如今又睡着了。”说着,他伸手礼请,“恭王请——。”
进的值房,待的奉上茶水,肃顺屛退一众人等,缓声将这两日的情况捡着能说的都细细说了一遍,奕訢听的很仔细,他大致确定了两点,咸丰的情况确实很严重,甚至连咸丰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再则,就是懿贵妃的事,咸丰似乎已经动心,不得不说那个钤印制度确实是个好法子,不仅能确保年幼新君不被架空,还能确保其顺利亲政,咸丰没理由不采纳。
默然半晌,他才压低道:“钤印制度着实不凡,不过,以皇上的秉性,怕是不会你们绝情,再则,懿贵妃颇有心机也擅长些小手段,这几年也笼络了些人,定然有人帮她说话。”
这是指皇后会帮那拉氏说话?肃顺不由的一呆,迟疑了下,他才道:“这事即便是点到为止,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风险再大也得极力促成这事。”奕訢沉声道:“易国城既说她有可能祸乱朝政,咱们就不能存有丝毫侥幸,新君即位,你必是辅臣,且有可能是辅臣之首,这事不只是关乎你的荣辱,而是关乎你的身家性命。”
真当我是吓大的?肃顺心里暗自冷笑,“王爷就如此相信易国城之言?”
奕訢哂笑道:“你在南洋海军厮混了几年,与易国城相交十余载,却是一点不了解他。”顿了顿,他接着道:“易国城素来不喜也不屑用阴谋手段,行事素来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为何这次要如此急迫的借咱们的手除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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