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多万两的亏空,因何而亏,亏于何处。无论是正在户部任职的,还是已经调离,甚或告老还乡的,只要在任期间涉及欠银,一个都跑不了。
“朕可以不要他们的命,也可以不治他们的罪。但是,想保住自己的平安日子,当初从手里流出去多少,如今就得给朕补回来多少。”
“臣弟明白了。”
养心殿里,雍正爷难得好心情地给一盆矮松剪枝桠,怡亲王就侯在他身侧。
“臣弟刚刚进门时,见苏公公正往后面去,果然这几日皇兄心情好多了。”
雍正爷嘴角微弯,没有说话。
“那,苏公公不纠结胤禵的事了?”
雍正爷手上的动作一停,片刻后,将剪刀放到了一旁。
“他没再跟朕提过,但不代表他放弃了。无论何时,朕要想处置胤禵,他肯定还是会想法子阻止的。”
怡亲王笑了一下,态度倒很和缓,“以前不觉得,如今臣弟倒有些佩服苏公公了。”
“你还佩服他?”
雍正爷转过身,在殿里缓缓踱起步子,“他那倔脾气,满脑子的古怪想法,有一个就够朕头疼的了。”
怡亲王笑而不答,转而道,“臣弟听说,年羹尧此前,一直在上奏弹劾直隶巡抚赵之垣?”
“是啊,年羹尧称赵之垣庸劣纨绔,不堪为直隶重任。前不久他上折,举荐直隶守道李维钧。”
“这个赵之垣政绩平庸,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
怡亲王略略转头,瞄了一眼雍正爷的神情,语间又顿了顿,“不过,直隶地处京畿,至关重要,巡抚也合该为有才之士。”
雍正爷背过双手,停下脚步,“李维钧是皇考三十五年贡生出身,也历任多地官职了,你闲暇也可多接触接触。”
怡亲王眉心微动,片刻后,点了点头,“臣弟记下了。”
二月二十,廉亲王府
九阿哥进府时就觉得今日他八哥府上,气氛与往常不同。
来迎他的太监荣平不得不小声地告诉他道,“皇上日前下旨,各王府可接生母太妃回府奉养。咱们王爷虽说生母已逝,但早年是养在惠太妃名下的,所以……”
九阿哥有些吃惊,“八哥把惠太妃接到府上来了?”
“也不能说接吧,”荣平叹了口气,“皇上的旨意,咱们王爷也不能不听从啊。这不,宫里送来了人,福晋才让人收拾了后院的福安堂。”
“他这是故意恶心人呢,”九阿哥愤愤地唾了一声,跟着荣平往书房而去。
书房里,八阿哥倒还安稳,书桌上摆满了工部和理藩院送来的文书。
看起来,廉亲王是真的颇受皇上重用,就是回了府邸,也是片刻不得闲适。
“八哥,你还给他处理这些做什么?”
九阿哥一看就来气了,上去想夺笔,八阿哥扬手躲开,冲九阿哥一笑,“我要是不做,就正中人家下怀了。新帝登基,要的是兄友弟恭。他现在出手对付我,是出师无名。可若我这个廉亲王,疏职怠政,那可就是现成的罪过了。”
“他要想找咱们的罪过,哪里挑不出来?”九阿哥叹了口气,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左了他是皇上,指鹿为马,鸡蛋里挑骨头就是了。”
“皇上也不是真的可以随心所欲的,”八阿哥嘴角微翘,“他刚登基这两个月,看似大刀阔斧,可其实也处处掣肘。你看他如何频繁调换各地官吏就知道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班子想彻底立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这倒也是咱们的机会啊,”九阿哥往前探了探身子,“前有会考府,后有频频的官吏调动,眼下满朝大臣可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安啊。新帝这个皇位本就来的蹊跷,要真犯了众怒,咱们想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八阿哥手里的笔停了停,抬起头道,“四川有消息传回来了?”
“八哥当真聪明,”九阿哥一笑,“你还别说,老十四虽然没如咱们所愿,但出了一趟青海也没白出。他在四川,与年羹尧的人有了冲突。”
“胤禵擅离职守的事儿,就是年羹尧上报的,他们有冲突也不奇怪。”
“八哥错了,他们二人冲突,可不是为了擅离职守的事儿……”
九阿哥将郃阳盐枭案和胤禵带走范光宗的事儿,细细说给了八阿哥。
“虽说,冒领军功的事儿在地方不算少见,但这八百多条人命要是摆在了明面上,那也是耸人听闻啊。”
九阿哥说的很得意,“咱们那位四哥刚刚登基,遇上这种事儿,会善罢甘休吗?一旦他与年羹尧有了龃龉,那就等于自断一臂。到时,朝廷对西南兵权的控制不足,咱们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年羹尧吗?”
八阿哥仰头靠到椅背上,沉默了良久,缓缓吐出口气,“也好,我也想看看,这坐上皇位的人,到底会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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