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五年
十月初, 八爷府
傍晚时分,绣香将巧文送来的食盒提到屋内,又转身关了房门。
“人走了吗?”嘉仪斜靠在软榻上,面目清冷,嗓音也不复之前的虚软无力。
“小主放心, 人已经走远了, ”绣香将食盒打开, 端出几盘极为朴素的饭菜,“趁着热气儿, 小主先用晚膳吧。”
“我胃口不好, 放着吧,”嘉仪正了正身子,“你去把东西拿过来。”
“是, ”绣香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堂屋, 片刻后端了一只檀木盒子来。
嘉仪接过盒子, 轻轻扫去表面的尘土,将盒盖打开, 一红一绿两枚瓷瓶静静地躺在绸布当中。
绣香又取了几只空着的白色瓷瓶放到自家小主手边,嘉仪拔掉绿色瓷瓶的塞子,将瓶中的药粉一点一点倒入白色瓷瓶中。
绣香蹙了蹙眉, 踌躇了片刻开口道, “小主, 要不要先用一些普通药粉混淆视听?直接用了绿色瓶子的, 被人验出来可怎么好?”
“你放心吧,不会的,”嘉仪将白色瓷瓶封好,手指轻轻抚过瓶肚,“这药我已经用过,福晋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刘鹤验了,不会再有人怀疑的。”
绣香抿着唇角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封好的白色瓷瓶。
“你多注意些巧文,”嘉仪向后靠到软垫上,“这件事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才行……”
四爷府
转眼间,四阿哥封王已近半载,雍亲王府的各项日程也渐入轨道。只可惜,一味躲懒的苏大公公,终究没能实现将府内诸种杂事通通推给王府属官,自己尽情遨游商场的伟大梦想。
此时,苏伟正木着脸坐在东路二院的长廊下,院子中间站了一堆奴才。
纳穆图虽为王府长史,按理手握实权,掌府内一切事宜。可惜,四阿哥当初算计着康熙爷的心理,安了一票裙带党在王府属官当中。属官又自带亲眷家奴,在王府里是各自为政。初生牛犊不畏虎,这些娘家人自诩身份,进府后都削尖了脑袋,替后院小主争宠夺权。
偏纳穆图在王府是孤身一个,对这些小主的亲眷一时轻不得重不得。眼见着在东小院四周绕圈子的人越来越多,四阿哥双目一横,把整天往外跑的苏大公公拎了回来,没收账册马车,下了禁令,没捋顺府内事务,不许出门!
“砰!砰!砰!”心情很不美好的苏公公握着茶碗在临时搬来的茶几上一顿乱敲,“说!昨天是谁企图买通茶房的奴才,给王爷的点心添牛乳的?你当王府的点心师傅是傻子吗?加牛乳好不好吃,合不合王爷的胃口,用得着你多嘴吗?还敢对王爷的饮食动心思,谁给你们的胆子?”
“苏公公息怒,”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一位妇人走了出来,“奴才是宋格格的娘舅唐兴,在府内任八品司匠。昨儿是奴才的内人庄氏不懂规矩,大胆犯上。不过,她也始终没能进得了茶房。还请苏公公看在奴才们初来乍到,我们宋格格又着实担心王爷刚病愈的身子,奴才们是不得已才——”
“李涵!”苏伟扁了眼,打断中年男子的滔滔不绝。
“苏公公,”李涵上前两步,躬了躬身。
苏伟抬手指了指那两人道,“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回头到长史那儿领了板子,给宋格格磕个头,直接赶回家去!”
唐兴、庄氏闻言俱是一愣,李涵已经弯腰垂首道,“是,小的领命。”
看守的侍卫上来拉人时,这位新上任的王府司匠才自知事情轻重,只可惜一肚子的哀求一个字没吐出来就直接被捂了嘴拖到院外。
苏伟靠在太师椅里,神色越发清冷,没了温度的目光一一扫过院中垂着脑袋的奴才们。
“咱家知道,你们之中不少人是后院小主的亲眷,自诩高人一等,”苏伟撑着扶手挺了挺身子,“不过,你们可不要忘了自己进的是什么地方!王爷刚刚大病初愈,之前是因为什么发得疫病,我想你们都能听说一二。咱家不管你们是替哪位小主办事,”苏伟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若是敢把主意动到了王爷的身体上,别怪咱家心狠手辣!”
李涵身子一紧,今儿个苏公公教训奴才,属官中品级高的都没有在场,李涵算是这一群外戚中资格最老的,当下俯身道,“请苏公公放心,奴才们一定谨遵教诲。”
“能记得是最好,”苏伟又悠哉地靠回椅背,“就怕有些人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不把咱家的话当回事儿。”
站在苏伟身后的小英子递给李涵一纸名册,苏伟轻敲扶手道,“这单子里都是近来小动作频频的,为了让你们长点记性,总得出个规程才好。长史那儿已经预备了长凳、木杖,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不用咱家一个个送过去吧?”
院子里的一众奴才面面相觑,李涵皱了皱眉,转身扬着名单呵斥道,“没听到苏公公的话吗?名单已经在我手里了,这几日总在西配院进进出出的,总绕着东小院兜圈子的,还用我一个个叫出来吗?”
奴才们闻言开始松动,苏伟也没再多说,起身向外走去,只在迈出院门前晃了晃手指道,“那张单子里没有自己去领罚的,回头都给我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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