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笑起来很好看,纵然有了浅浅的鱼尾纹,却像更显出一种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沉稳,“你这丫头讨人喜欢,裘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夏夫人这话说得轻巧,其实彼此都知道,得罪了太子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夏轻裘从此不得不卷入夺嫡的争斗了。
路上两人又说了不少话打发时间。清绾信口胡诌,说自己原本是云国人,娘亲早亡,从小跟着爹四方行医,后来爹去世了才在容国淮安郡定居下来。一席话听起来似乎没任何漏洞,但是根本无从考究,清绾知道夏夫人肯定不会相信。但是夏夫人并没有表示怀疑,可见她确实非常喜欢自己,才不愿意为难她。
过了一会儿,清绾忽然想起一件事。她从怀里袖口掏出一个素瓷瓶,倒出一颗珍珠状的药丸,递给夏夫人,“夫人,清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刚才那最后一场比赛,苏慕和的解药其实只是暂时压住了毒发,但是没有彻底清除,这个是解药,希望夫人能够帮忙找人给他。”
夏夫人诧异,“你是说,他没能解开你的毒?”
“也不算没解开,”清绾摇头,“只是可能会有毒素未清,我担心会在以后复发。”
夏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轻叹,“你这丫头,真是实心眼。”
清绾没有答话,浅浅笑开。
她倒不觉得自己是实心眼,只是她天性里带着一种医者的仁善,而非毒手的狠辣,也许这正是夏夫人看好她的地方。何况那个苏慕和给她的印象很好,她就更不忍心看着他落下什么病根。
夏夫人见她不说话,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就不想问问寒公子的事情?”
清绾目光有些闪烁,似是被夏夫人的问题弄得手足无措,“他……他不是被下人接回府了吗?”
夏夫人盯着她的眼睛,异常认真,“丫头,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把他推开?”
清绾睫毛狠狠一抖,红了脸,口不择言,“我没有——我不喜欢他,我只是不想希望他有事。
“傻丫头,你就自己骗自己吧,”夏夫人摇头浅笑,“你若是不喜欢寒公子,又怎么会主动认输来保他周全呢?”
清绾咬住唇,低喃,“我分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就像刚才,我真的把他当成了别人。他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自己都分不清喜欢的究竟是他还是另外
一个人。与其到头来伤人伤己,不如先给自己时间想清楚再决定。”
夏夫人若有所思,半晌,忽然蹦出一句话,吓了她一跳,“既然这么苦恼,要不然考虑一下做我夏家媳妇?”
清绾噎住,干笑两声,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轿子却很及时地停在了夏府门口。
“夫人,您总算回来了?那位姑娘后来——”冉星从门口迎了出来,搭手扶着夏夫人下轿,正要再问,忽然看到轿子里又走出一个人影,嘴巴张的塞得下一个鸡蛋,“清——清绾姑娘?这就拐到手了?”
遇上这样一家老小,清绾真觉得有点悔不当初。
夏轻裘下了马,走到轿旁想要扶她。清绾看到旁边一干人等暧昧的目光,小脸不争气地红了,压低了声,“我自己来就好了。”他只是笑笑,并不介意,引着她往里走。
午饭之后,夏夫人便安排了人将府中的一个院子打扫出来,正挨着她自己的院子。她还告诉清绾,若是想用药房或者书房,可以让丫鬟带路。可以看出来,夏夫人是真心的对她好。只是想到那位凭空多出来的“表哥”,清绾眸色略微深了一些,她可不认为堂堂宰相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和太子结怨。
想到那人高深莫测的眼神,清绾不禁有些困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夏夫人的药房已经不能算是一个药房,而是用了将近整个后院来做她的培植基地,里面有很多药材都是清绾只偶然见过一两次,甚至还有几样珍藏起来的药材她都只听过名字,从未真正看到过。夏夫人一点不设防的相待,让她更加感动,同时也有些莫名的不安。
“琳琅,”清绾唤来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能不能带我去书房看看?”
有了老夫人的交代,小丫鬟很客气地答应下来,领着她往书房方向走去。
清绾原以为夏夫人所说的书房是指她自己独立的药书书房,却没想到整个丞相府的书房是一体的,是一栋三层高的阁楼,立在一片杏林之间,意趣横生,那阁子的名字也取得巧,“杏花书影”。
推开门,一股尘封的书香扑面而来,恍如满林的杏花摇摇欲坠般动人。
她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拾阶而上。楼梯间也开了偌大的天窗,将外面的景色饱收其间,清绾留恋地挪不开眼,却没注意到楼梯上坐了一个人,待看清时已来不及错步,慌乱中往后退,一不小心踩空,身子堪堪向后倒去。
“小心!”
却是那人反应极快,身子一跃而起,修长的手臂迅速揽住她的腰身。
清绾看清那张脸,立即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她一个习武之人,竟然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还被这位老谋深算的“表哥”撞了个正着,真是两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夏轻裘却有些迷了眼,女子身上的淡淡药香带着一种天然的蛊惑,而那张绯红的两颊美得胜过冬夜的红梅,怎能不叫人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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