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六年, 因着这几年明朝对外放开的海上贸易, 往来的外国船只越来越多。去年一年, 光是在南海行交纳的税收便高达一百三十八万两黄金,这可是几乎是前年一半的税收了。
二月末, 正德帝在广州安置南海分行,同时从水军中抽调人手组成巡逻船队,开始巡视附近海域,不再被动防御。
正德帝高调的举动惹来朝臣们的议论纷纷,然而此时的皇帝早非吴下阿蒙, 对他的决定, 文武百官不再是下意识反对辩驳,而是在认真斟酌过后才提出相关的意见。
虽然满朝非议, 但至少保持在一个平缓的尺度内。
三月初四,这本是个平凡无奇的日子。
正德帝甫一下朝,便看到焦适之站在殿外守着,看着像是在等他回来。他疑惑地看着焦适之,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常服,“今日不该是你去镇抚司的日子?”
朱厚照原本是打算让焦适之入六部,后直内阁,然而这个想法最终被焦适之自己否决了。正德帝理解他的顾忌,但依旧失落, 然后“恶狠狠地”反驳了焦适之辞去北镇抚使一职的折子, 令他身挑数个要职, 无人敢轻视于他。其实有不少大臣上奏, 要求正德帝免去焦适之身上的诸多职务,强调后宫不得干政,同时限制焦适之出入宫廷的次数。为了避嫌,焦芳也需要辞去内阁之职,退让二线。
正德帝对这样的奏章嗤之以鼻,在朝廷上把上折子的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实际上,正德帝在封后时,并没有加封焦家,只是赏赐了大量的奇珍异宝,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送到焦君面前去。
焦君内心如何这里暂不赘叙,但正德帝的想法已经昭然若揭,他不会如先帝那般分封岳家,所有的殊荣都只会落到焦适之一人身上。
无论到底文武百官对此到底有何异议,正德帝一意孤行,丝毫不为所动。
“今日我休沐。”焦适之从容说道,背着手走在正德帝身侧。
“我记得不应该是……”
“你记错了。”
正德帝蹙眉,觉得或许是这段时间太频繁上朝事情太多,搞得他都有些混乱了。
正德帝不想坐撵车,难得一日他下朝的时候焦适之站在他身侧,他想同焦适之多说说话。不过说着说着就说到闹心的事了。
“听说早上老大把老二揍了,然后被沐儿劝住了,三儿在旁边还摇鼓助威?大早上听得我头都疼了。”正德帝一想起早上的情况,这心里就一突一突的。虽这热闹的场面很快就消失了,等焦适之与正德帝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重归于好,但那个时候正德帝是真头疼。
若不是父亲的身份制约着他……他这脾气可就压不住了。
焦适之拉住正德帝的手腕,轻声说道,“他们还是孩子。”
正德帝蹙眉,“你太宠爱他们了,现在老大都十一岁了,完全比不上沐儿的沉着,看着他蹦跶的模样就想揍他。”
焦适之笑出声来,意味深远地说道,“这或许也是皇上当初的写照。”
正德帝假意生气,伸出手拍了拍焦适之的手背,“适之是站在我这边的,还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从道理上来说,站在对的那一方;从爱护弱小来说,站在孩子们那里。不过在这件事上,两边都不站。”焦适之笑眯眯地说道。
正德帝苦闷地瞪了他一眼,这不就是摆明了说两边都有问题吗?
回到豹房,正德帝在奏章与文华殿中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向了奏章,“适之,我想把几个孩子挪到宫里去。”
焦适之疑惑挑眉,“宫里距离这里还是有一定距离,你这是打算让他们在宫里独自生活?”
“这哪里算得上是独自生活,宫里伺候的人这么多,而且母后还在宫内呢。只是一直呆在豹房,估计有时候我就忍不住要把哪一个给丢出去了。”正德帝板着脸吐槽。
焦适之失笑,“你不会这么做的。”
正德帝对自己可信心不足,“你可别,我要真的这么做了,那可就太迟了。”
见正德帝真的在苦恼这事,焦适之心里不自觉软化下来,走到正德帝身后,推着他到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你等到下午就知道了。”平素里跟几个孩子玩闹得最多的那个可不是他,皇上怕是不清楚他到底是有多喜欢这几个孩子。
焦适之伸手给正德帝揉着额间太阳穴,慢慢地舒缓着他的情绪。
正德帝喟叹一声,却没想到焦适之的手指一僵,下一瞬间他便感到额头一凉,原是被焦适之的手掌覆盖着。
“皇上,你发热了。”
焦适之冷静地说道,正德帝却觉得那声调中带着隐秘波动的情绪,还没等到他捕捉到那丝丝情绪意味着什么,正德帝便听到焦适之扬声叫人,“乐潇,派人去太医院。”都不需要做些什么,守在门外的乐潇忙不迭派人过去了。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出事,都是要命哟!
正德帝拉着焦适之的手,为那冰凉的触感诧异,看着焦适之满脸严肃,不禁劝道,“我没事,怪不得早上情绪这么波动,原来是身体的缘故。我还想着我怎么都算得上是个好父亲吧。”
焦适之没有笑容,却是说道,“你本来就是个好父亲。”他掌心的另一股触感是那么滚烫炙热,令他觉得连眼眸都在燃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