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 某日, 李东阳亲入豹房拜见正德帝, 不知同皇上说了些什么,随后带着笑意从豹房离开。
十日后, 朝堂上又一次提起海运的事情,这一次,正德帝用势如破竹的气势以及内阁的默认推行此事,正式落定于南京宝船厂重新建造海船。随着皇令一下,原本处于荒废状态的宝船厂被修复, 很快就动工起来。海运的事情不能急于一时, 前期的准备才算是开始,但是随着皇上公布了他私底下的举动, 那令人震惊的利润顿时令不少人开始活络心思。
虽然现在皇上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么大的一件事情,不可能不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来处理相关事宜。现在不趁着时间赶紧找关系,迟了就连汤都没得喝了。
问题是这么想的人还挺多的,一时之间京城内倒是波涛暗涌,各有千秋。
焦适之裹紧身上的衣服,冒着寒风走入锦衣卫府衙,今日的风雪尤其大,在年关时节可算不上个好消息。站在门外抖了抖身上的落雪, 焦适之回到屋内处理事务, 还没做了多少便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任之回来了?”
那是肖明华的声音。
焦适之扬声道:“你直接进来吧。”他们两人的关系十分熟稔, 早不必那么客气。
肖明华推门而入,看着焦适之埋首案头的模样,无奈道:“你若是早几日过来,就不会剩下这么多的文书了。”
焦适之摸了摸肩肘叹气,“前几日一直被人拖着,本来想着休沐的时候可以偷着过来一日,结果又被几个不相干的人绊住了,到底是王公贵族,直接甩脸太难看,又生生拖了一日。”
肖明华拖了张椅子在焦适之对面坐下,笑嘻嘻地说道:“是因为最近一直在热议的海航的事情吧。”焦适之漫不经心地点头,“皇上还没有决定要如何处置,他们倒是先想着要走好门路了。可惜他们跳得越高,皇上便越不可能挑选他们。”
“选择的余地应该也不多吧,毕竟要在这样的环境中跟那么些东西打交道,没有坚定的信念,太容易被腐蚀了。”肖明华有感而发,没有谁能比他们这些锦衣卫更加清楚那种感觉了。享有着独有的特权,出去行走别人莫不惧怕,若不能把持住,很容易便失去控制。
焦适之停笔,想着皇上曾经念叨的几个人选,笑着摇头,“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皇上怕是会硬生生等到有为止。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在最开始就先打好基础,之后可能造成的混乱太严重了。”
肖明华点头。
“对了,子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总不能是找我闲聊而已吧?”焦适之连头都不抬地问道,奋笔疾书。
肖明华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大笑,“我长子明天周岁宴,想着问你有没有时间。”
焦适之顿住,“啪嗒”一声,悬在半空的毛笔上溅落一大滴墨痕,“子卫,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提前说,难道要让我空手过去吗?”
肖明华笑道:“你能来就行,礼物难道重要吗?不过是请几个朋友过去聚聚,没有那么隆重。”
焦适之摇头,“礼轻情意重不假,但总不能连礼物都没有。我明天一定会过去的。”
等肖明华走后,焦适之无奈地想到,刚参加了焦琼的婚礼没多久,现在又是肖明华长子的周岁宴,怎么都赶在这个时候了?
因为是第二日便是周岁宴的日子,焦适之也来不及去挑选什么,买了长命锁后,又令小德子在库房中挑了一套文房四宝,在第二日有点凄凄地就去参加周岁宴了。时间太紧,完全没有给焦适之喜悦情绪沉淀的时间。
去了肖府,肖明华果然没有邀请多少人,一眼看来都是熟悉的,也就坐了两三桌的模样。孩子也在宴席中间被抱出来给宾客们相看,那孩子白嫩可爱,肖明华还亲自抱了过来,逗弄了半天后才又被送了回去。
焦适之同肖明华喝着酒,不知为何有一种在强灌的感觉,他伸手阻止了肖明华的手说道,“今日虽然是高兴的日子,酒也不好喝那么多。”肖明华已经喝了七八坛酒了,相比较往常,他算是喝多了。
肖明华低笑道:“适之说的有理,不过今夜你还想着能够直着出去?肯定是不醉不归啊!”焦适之无奈地摇头,丝毫不为所动。看着场中已经在划拳的其他桌,把肖明华给拉出去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天这般日子,你还是心神不宁?”焦适之问道。
肖明华道,“适之还是如此敏感,不过我却是不好开口的。”他的确是心里有事,而且还是关于焦适之的事情。他昨日邀请焦适之也是出于冲动,本来一开始他是没打算要请他过来的。虽然他是朋友,但任之与皇上……这般的关系,他将来怕是没有子嗣的,每每想起这件事情,肖明华都替焦适之难受。
但没想到刚好就是在那么前一日,焦适之去了锦衣卫府邸,肖明华还是忍不住邀请了他。而焦适之也欣然赴约。
看着旁边友人一杯一杯的喝酒,他却觉得异常不自在,越看越觉得难受起来。只是没想到会被焦适之看破,当被问到的时候,肖明华也是难以开口。这样的事情不管放到哪里,都不是易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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