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琼的信, 焦适之在第二天便交给了正德帝。
在正德帝看信的过程中, 焦适之在旁边收拾着奏折。正德帝对待奏折的方式完全是胡来, 随手就能丢到旁边疙瘩里去,平日里都需要身边伺候的内侍收拾。不过从昨日起, 正德帝便把所有在屋内伺候的人都赶出去了,而刚被提拔起来的乐明更是从此不知去向。
好容易把墙角的奏章拿回来,正德帝便把信纸拍在了桌上,“我还真是没想到,焦芳的性格居然如此大胆, 若不是焦琼卖了自家父亲, 这事怕是不知多久后才会被发现。”
焦适之道:“焦琼如此行事,尚且算得上大义灭亲。不过焦芳的事情, 若是您真的打算开海运,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焦芳与焦适之是同宗,不过对焦芳的事情并不怎么关注,差了辈分不说,焦适之自从入宫后,对焦家的感觉也淡了。焦琼之所以在大婚之日还找上焦适之,便是因为焦芳所做的一些事情。
焦家扎根在北方,而焦芳入朝为官时,曾多次被彭华、万安等人阻止仕途, 在重新得势后, 他在私底下阻挠了不少南方派系的官途。在成为大学士后, 曾授权令人阻止几位前途正热的官员升迁, 或是调任,或是贬职。
不过作为官员,打压别的派系是常有的事情,虽然焦芳的针对性比较强,但还真的不好说他什么。然而事情并不是出在这里,而是在原本应该是小事的另外一件事情上。
他驱散了南京宝船厂大量的船工,在宝船厂因雷击烧毁过半后,压下了此事的相关消息。如今船厂的后厂受损的面积几乎过半,若是正德帝欲重启,却也是件难事了。
南京宝船厂是明初为了郑和下西洋所建造的船厂,里面最重要的东西便是关于海船的制造以及那些熟练的船工。若是在他处重新建造,除了运造麻烦,更难寻的便是那些熟练的船工了。造船的手法在这些船工中世代相传,原本该是被好好保护起来才是,如今这些人脉一散,就更加难以铸造。
此前正德帝虽派了海船出去,然其最多与一般商队的船只无二,若是要正式出行,那样的吨位是过不了关的。
正德帝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对焦适之说道:“此事先按兵不动,看焦芳如何打算,他的能力还算可以,若是能妥当处理,这事我就当不知道。若有不顺的地方,再责罚也不迟。”
焦适之蹙眉,皇上这一次的行事倒是稳妥,只是不太符合他的性格。若是以往,至少也得敲打一番才是。
等他陪着皇上又批改了小半天奏折后,焦适之猛然意会过来,看着仍低头看奏章的正德帝无奈摇头,“您不必因为我对焦阁老有何优待,这没有必要。”
正德帝连头都不抬,随手在奏章上写了两句,然后丢到左边去,“适之不要多想,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是为了朝廷着想。”
焦适之轻笑,“若是几位阁老现在听到您的话,怕是要无语至极了。”
“适之不要这么打击我的积极性,要是我气得罢朝了,你该如何?”正德帝笑眯眯地把毛笔放回原位,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身体,从中挑拣出一本奏章,“好了,焦芳的事情先搁置着,你看看这个再说。”
焦适之接过来,一看到上面的文字便觉得有些熟悉,认了出来。
林秀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啊。
焦适之不忍嘲笑,却又禁不住露出笑意,之后才往下面看去,不过看了几行,脸色便严肃起来了。
林秀在养好伤势后,不过在京城中呆了一段时间,随后又活动出了京城,偶尔也会写信给焦适之,因而焦适之知道他现在应该是在西北。而他所提及到的东西,也正是与此有关。
焦适之刚看完抬头,正德帝便说道:“之前你拿来的那份证词已经令我提起警惕了,林秀......这家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走到哪里都会惹来不少事情,不过他送来的奏章倒是解开了我不少的疑惑。”
林秀的奏章中,正是写了关于西北的事情。
鞑靼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在弘治年间多次侵扰,后来在多任三边总督的努力下,渐渐从被压制到势均力敌,然而在正德年间,这样的侵扰也不在少数,虽然正德帝喜欢军事,却不代表他喜欢被人打上门来,对宁夏附近尤为关注。
而林秀正是身处宁夏平原,经过数年的观察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鞑靼前几年叩关,并不是为了真正地侵入中原,而是为了练兵。
拿着实战当练兵,而且是如此伤亡的实战,若真是事实,鞑靼首领达延汗的狡诈阴狠不容小觑。而林秀更是举出了不少观察所得到的事情,以此来证明,或许数年内,鞑靼与朝廷即将有一战爆发。
正德帝在屋内踱步,眉间带着跃跃欲试,“鞑靼的性情如同狡狼,不动也就算了,一动必定是有所谋划。之前宁夏的情势的确危机,但最后看起来也是不痛不痒。我还在想是不是鞑靼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若是从林秀这个思路下手的,的确大有可为。”
焦适之笑道:“您若是想亲上前线,怕是得费好大一番力气了。”
正德帝挑眉,“这倒是令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平定宁王叛乱后,有人特地去问过李东阳此事的真假,而派人去查探后,坊间也曾兴起一段时间的谣传,说此事是我为了脸面特意虚构的。这就令我不禁好奇起来,若是我下次出去一个官员都不带,又发生相似的事情,你说这以后会如何记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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