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娴妃的生辰,嘉平帝照例是要留宿在她宫里的。
娴妃卸了钗环,刚听了底下人说了一句:“吴王失魂落魄的出宫了。”
嘉平帝就来了。
嘉平帝问她:“爱妃今日可开心?”
娴妃道:“开心自然是开心的,一家人热热闹闹一起吃个饭,能够陪着皇上看儿女绕膝,天伦之乐莫过于此。”
“那要不开心呢?”
“皇上明知故问,不开心自然是儿女催人老,眼瞅着泽儿那个孩子都要成亲了,臣妾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想起来当年臣妾还抱过他呢!这要是快了啊,说不得过二年,臣妾还能抱上泽儿的孩子了!”
嘉平帝想着,寂先泽今年十五了,过二年确实应该能让他抱上重孙子了。
只可惜陌微凉还在孝中,怕是不能那么如意了。
转念又想到,陌家守孝还得三年,倒不好让泽儿先弄出个庶长子来,反倒是灏儿年岁小,倒还等得起。
只是灏儿不占嫡长优势,陌家凭什么为了一个不承重的幼子搭上来?
亲王幼子还差了些,皇幼子还差不多。
周王册封太子之事,年后就提上日程吧。
秦燕之地暗潮涌动,他还需要陌家为他鞍前马后,拔除心腹之患。
嘉平帝揽着娴妃道:“爱妃若是喜欢小孩子,便让王妃们带着她们的孙儿孙女多进宫走动走动。你娘家里也有小孩儿吧,趁着过年,叫过来朕瞧瞧,要是好孩子,就留在朕那做个御前行走!”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这边吴王回了府,便召集了府中幕僚前来议事。
吴王也不卖关子,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开口就是惊人之语:“父皇要我年后离京去封地,诸位有何教我?”
幕僚们都炸了。
“皇上这是决定立周王为太子了?”
“皇上要王爷您何时离京?”
“皇上可曾要将世子扣留在京城?”
不得不说,吴王的幕僚都不是草包,震惊过后,三个问题直接问到了关键之处。
吴王沉声道:“父皇并没直说立太子之事。他原先要扣下润儿为质子,本王提议自己留下,父皇才改口说让澄儿留下。”
他将经过细细复述了一遍。
幕僚们一时都有些难受。
他们多年苦心经营,隐于幕后,为吴王出谋划策,就是想要与周王争夺那太子之位。
如今眼看着尘埃落定,他们都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错,嘉平帝突然就定了周王了!
大家都还在追我赶,突然一下裁判之人就判定你赢了,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偏巧裁判的嘉平帝最大,谁也不能拿他出气!
有幕僚安慰吴王:“王爷不必着急,所幸还有时间,王爷切不可自乱阵脚,反倒惹了皇上厌恶。”
“是呀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是去了封地也是大有可为的。只要周王一日不是太子,咱们就没有输。更何况即便周王成了太子,能不能再进一步,也未可知。”
不管他们怎么说,吴王还是难以打起精神。
他们没有直面嘉平帝的威势,不懂得嘉平帝那时看他的眼神有多可怕。
仿佛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他那个父皇就不会让他走出皇宫。
吴王自认心性不弱,换个人,哪怕是石太师、李尚书令等跟他说,皇上要立周王为太子了,你赶紧滚到封地去,不要留在这里碍事。
他都能无动于衷。
但是,跟他说这话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是大凌稳坐皇位四十年的嘉平帝。
吴王正恹恹的,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名身穿亲王妃钿钗礼衣的女子。
正是吴王妃。
吴王妃闯进书房,看着不争气的吴王道:“慌什么,这是好事!”
吴王妃出身青州谢家,是谢家家主之女,自小便被当世大儒教导,见识素养非一般人可比,王府议事她从来都是有资格出席的。
因此吴王也不恼,反而向她请教:“王妃助我!”
吴王妃向他全了礼数,算是给他挽回了面子,这才转身对着诸多幕僚。
她道:“诸位先生皆是饱读诗书的当世之才,所行皆是阳谋,未曾想过谋算人心,是以一时未曾想到此处。我等女子于后宅之中,最常见惯的便是人心思动,因而才有此言。”
她一番话既点出了关键之处,又给幕僚们留足了面子,端的是面面俱到。
让众人心中那隐约的不快一扫而空。
“王妃过谦了。王妃自幼跟随谢家大儒读书,才情学识冠绝青州,我等自叹不如。”
“不知王妃所言何意,还请王妃明示。”
吴王妃也不吊他们胃口:“自然是好事!俗话说兵贵神速,周王还不知道此事,这便是咱们的优势!”
她方才在门外听了半天,嘉平帝想着年后再将立太子一事提上日程,那么从今儿开始,到嘉平帝主动流露出立太子的意愿,这一段时间,吴王生生比周王掌握了先机!
吴王幡然醒悟:“王妃说得对!年节在即,加上年后封印,十五灯节之前,父皇一定不会透露出要立周王为太子的意图!这期间咱们便有机可趁!”
他又担心:“但是,如果父皇知道本王从中作梗,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我直接赶去封地?”
吴王妃道:“那就要看王爷你如何做了!”
吴王正了正衣襟,对着吴王妃拱手作揖:“王妃,你我夫妻多年,荣辱与共。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还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王若过得了这个难关,咱们夫妻一体,本王绝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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