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愚最大,他决定要去那里,有晴有雪再着急也拧不过他,于是谢愚一声令下,车夫就拐进了垂城。
垂城离御京极近,快马加鞭也不过是六七个时辰的路程,因而谢愚等人一进城,就听到了御京要周王代天子祭天的消息。
谢愚指挥着车夫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走到底,便是谢氏在垂城的别院。
他没有下马车,也不让有晴有雪下车,隔着窗户给别院门房递了一块儿青玉腰牌。
门房看了腰牌之后,他的腰就再也挺不直了。
恭恭敬敬地将马车请进了别院,送到最幽静的小园里,还奉送了好几个消息。
“周王今儿路过了垂城,并未停留,想来今天夜里便能到御京。”
“吴王在回京路上,收到了祭天的消息后,便停下了脚程。”
“别院东边院里前几日住进了一个旁支,自称谢元,看样子像是病了。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姓袁的账房先生,前几日便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垂城,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谢愚在马车里听得直点头,然后看着有晴有雪。
有雪愣了愣,醒悟过来,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打赏用的荷包。
念及这个荷包带着镇国公府的徽记,不好就给了谢家别院的人,便打开荷包,倒出几颗金瓜子出来。
谢愚瞪圆了他那双大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金瓜子,打赏了门房。
门房看着成色极佳的金瓜子,也是唬了一跳,然后一把攥紧,千恩万谢地走了。
谢愚心痛:“败家!”
有雪:呵呵!
有晴也与有荣焉:镇国公府打赏下人素来壕气,这等滋味岂是你这穷鬼能够了解的?
穷鬼谢愚抱着他的小包袱跳下了马车,招呼道:“看好院子,不让任何人进来。两位小大姐,快来帮愚梳妆打扮一下!”
有晴有雪惊恐:“梳妆?打扮?”
这小谢先生莫非还有改换女装的癖好?
谢愚风风火火地跑进屋子里去了,有晴有雪也只好跟上去,只留下两个侍卫守着院门口。
车夫看着好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就驾着马车去了马厩,给他的马儿喂些草料食水。
偏巧被在院子外面溜达的谢元看见了。
谢元觉得那车有些眼熟。
只是这辆马车上没有任何徽记,这等规制的马车虽然不多,也绝不是稀少到一座城唯有一两辆的那种。
但是他生性谨慎,既然心生疑惑,他便让手下去打听一二。
他自己又转了一圈,然后就看见远远一个头发花白,身披道袍的干瘦男子,带着两个美貌丫鬟,领着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从这别院最里边的园子里施施然走来。
那道人头发披散着,身上的道袍也穿的皱皱巴巴的,衣襟袖口还沾着墨迹,脚上趿拉着鞋,神态间自有一股潇洒清高气质。
谢元知道,世家大族向来喜爱搜罗奇人异士,谢家虽然被嘉平帝狠狠收拾过,不敢再在朝堂上蹦跶,但是私底下的小动作从来没断过。
眼前这道士怕就是应了那一场星陨而来。
只是不知道他是为谁而来。
作为一个谢氏旁支的商队掌柜,谢元在他的面前是低一等的。
他便规规矩矩向道士拱手:“见过先生。”
道士正是谢愚。
谢愚的小包袱里常年放着一件洗不干净的道袍,还有一顶花白的假发。
在有晴有雪的巧手下,谢愚将自己收拾出一副浪荡不羁的世外高人形象。
只是奈何他那张脸太过年轻,怎么看都有点违和。
有雪便将假发披散下来,挡住他脸颊两侧,只露出中间鼻子嘴巴方寸之地,一时倒也能唬得住陌生人。
谢愚就是直奔谢元而来的。
谢元主动打招呼,正中他下怀。
他拖拖拉拉地走到谢元面前,少年身量颇高,斜着眼将谢元从头打量到脚,问道:“你怎么还在此地?”
谢元奇道:“先生认得元?”
谢愚伸手指了指上方:“愚不认得你,愚认得它。”
谢元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愚”是他的名字,还是他自称“余”。
他指着上方,谢元便抬头向上看。
然则冬日的天空虽有些晦暗,却是什么都没有。
谢元不明所以:“先生说笑了。”
谢愚道:“南天已清,星主何不因势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谢元眼神剧震!
他心下警惕:“先生是说那夜南方星陨如雨?元随是一介商贾,却也读过几年书,也晓得那等星象主大凶,不利南方。”
谢愚深谙装神弄鬼之精华,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看他不相信也不强求。
那一双半遮半掩的眼睛又将他看了一遍,又拖拖拉拉地走了。
待走出了谢元等人的视线,谢愚将头发往后一撩,急急慌慌地招呼有晴有雪:“快快快!咱们快走!”
有雪要崩溃了:“小谢先生,又要去哪儿?”
谢愚弯腰把脚上的鞋穿好,一面走一面回头张望:“别废话了!趁着没人追过来将愚打一顿,直接去马厩,上了马车咱们直奔御京!”
有雪满肚子的抱怨被“直奔御京”四个字给安抚住了,只要能够赶快回到主子身边,这小谢先生如何发疯她也认了。
不过,既然知道人家醒过神来,要来找他的事儿,他干嘛还要特地跑到人家面前去装神弄鬼?
一行五人在马厩与车夫汇合,直接离开了别院。
门房看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然而他收了谢愚的金瓜子,也就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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