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婉茵的动向被一直蹲在她帐篷外面的有雨看了个正着。
她等着袁婉茵从石家的帐篷里出来,又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又等到袁婉茵帐篷里的灯火都熄灭了,这才从草丛里站起来,抖抖蹲得发麻的双腿,艰难的想要挪回去。
“嗤!”卫十一看见她一瘸一拐、龇牙咧嘴的怪模样乐不可支,“有雨姑娘这是怎么了,刚从地里长出来,还不习惯用腿走路?”
有雨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比不得卫管事,人话说得这般流利。”
卫十一笑嘻嘻的凑过来:“你们乡君玩的是哪一出,她跟袁家有仇?”
有雨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语气却格外真诚:“卫管事怎么会这么想,乡君最是良善大度,从来没有隔夜仇。”
直说你家乡君从来不吃亏不就得了。
卫十一不满的看着她,却见她更加诚挚的冲自己点点头:“夜深风凉,卫管事很该好好歇息才是,有雨告辞。”
说着,她屈身行了一礼,大步走开了。只是她那脚高高抬起,又狠狠落下,每一步都恨不得在地上跺出一个坑来,姿势十分怪异。
走了好一会儿,脚上的麻痒才消退下去,就看见有雪手上提了个灯笼,身边还伴着个护卫穿着的男子,正朝自己挥手。
有雨快走几步上前:“有雪!你怎么出来了,谁在照顾乡君?”
有雪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扶住她的手,笑道:“有霞在呢。乡君见你出去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怕你忘性大的连自家的帐篷都找不着了,便叫我出来迎一迎你。”
有雨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给英国公家小姐送完东西一出来,就有些晕头转向了,天又黑,也不敢乱走,好不容易寻人打听清楚了我们营帐的方向,这才回来,倒叫乡君担心了。”
“无事就好。”有雪说着便侧身向身边的护卫屈身一礼,“还要多谢这位大人一路护送,方才我出来寻你,夜里风大,吹灭了灯笼,幸好这位大人路过,重新帮我点了灯笼,又担心冲撞了贵人,便陪我一路寻来。”
有雨闻言也屈身道:“给大人添麻烦了。”
“无妨。”护卫摆摆手,“既然姑娘人已经找到,还请回到营帐,以后夜里也莫要随意行走,免得冲撞了贵人。”
“大人教训的是。”
那个护卫最后还是亲眼看着她们进了陌微凉的营帐,又与陌微凉派出来道谢的一个叫有霞的侍女聊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卫队,便向卫队长回话:“回禀大人,陌乡君的侍女在营帐外约二里处见着了要寻的另一名侍女,那侍女说是奉命给英国公小姐送东西出来迷了路。”
“属下看着她们都进了陌乡君的营帐,约莫一刻钟时间,营帐的灯火便熄灭了。”
卫队长沉默了一会儿:“英国公那边看过了没有?”
“属下方才跟换岗的兄弟打听过了,入夜前确实有自称陌乡君的人给英国公小姐送过东西,衣裳打扮也对得上。”
护卫又问道:“是否还需要再问问英国公府与镇国公府营帐之间巡逻的兄弟们,有没有看见什么异常?”
卫队长摆摆手:“镇国公府的营帐在北,英国公府的在西,中间隔着石家、袁家、罗家、李家的营帐,有巡逻的兄弟早就瞧见那丫头在袁家的营帐外蹲了半天了。”
“那要不要兄弟们小心提防……”
卫队长笑道:“陌乡君将人家袁小姐气的躲在营帐里哭了一刻钟,估计是怕事情闹大,才叫丫鬟在那里盯着吧。小姑娘之间的口角罢了,只要不闹到御前,咱们不用参合。”
他又摇头:“就算闹到御前,谁吃亏还不好说呢。这里面关系复杂,也罢,到了猎场以后,你找几个人多注意着点陌乡君。”
“大人的意思是?”这个分寸要怎么拿捏才好?
卫队长也不坑属下,手指往南边儿一指,低声叮嘱:“只要不跟那位闹起来,也没有闹出人命,随她闹去!”
护卫倒抽一口凉气:“陌家在圣前这般得宠吗?”
卫队长笑着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数月之前他在乾清宫执勤,听见尚书省的尚书令李尚书令跟门下省的门下侍中罗侍中说起陌家的事情。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他天生耳朵比寻常人灵敏,还是听到了一两句。
李尚书令问道:“陌家兄妹的事,皇上都要做主吗?”
罗侍中神秘一笑:“自然是要留给储君的。”
陌小公爷今年十六岁了,他出身好,家里人事简单,从他自己到他嫡母,再到他嫡妹,都是圣眷正浓,一般这样的男子不说儿子都有了吧,最起码都定亲了。
可是陌小公爷至今无人问津,连带着陌乡君也没有相看。
后宅可见前朝。
陌家是皇上的嫡系,皇上不发话,谁敢伸爪子?
只是皇上虽然宠着,却没有十分看重,委以重任,这就耐人寻味了。
那日,猛然间听到“储君”两个字,他才恍然大悟。
皇上,老了。
陌家两兄妹都太小了,他又能重用到什么程度?
若是留给储君,陌家底蕴丰厚,底子却十分干净,用起来必然得心应手!
皇上既给继任者留下了施恩的余地,又顾全了陌家老国公爷为国捐躯的忠义,给新帝的朝廷竖起一个榜样,一箭三雕,不可谓不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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