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文豪勒马停在自家府门口,翻身下马,沉着脸向着府门走去,门口早有一名士兵忙不迭地跑过来替他牵起战马,与跟随卞文豪一起回来的卫兵从一侧角门进门,卞文豪则大步走向正门.
他这位镇守将军当得极累.
十数万军人家眷并不是统一的安置在一起的,而是分散在安阳郡下不同的县里,同样的,他属下的一万边军也分驻各县.相互之间隔得极远.
从安置开始,军属与本地土著的争端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从最开始的划定区域始,冲突就不停的在发生.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后来者说,最好的土地早就有主了,他们能得到的只能是一些边角荒地,而道路,水源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这些秦人家属都是穷惯了的,倒不怕辛苦,再者安阳这边那怕是一些边角荒地,在他们看起来,也比他们原来的那些地方好一些,没路,自己修,生地,种上一两年也就成了熟地了,只不过前两年过得辛苦一些罢了.
对于这些秦民来说,整体上来说还是挺满意的,哪怕现在他们还住着茅草棚子,过着食不裹腹,衣不御暖的日子,但对未来却都是充满着憧憬的.
但现实很快就让他们清醒了过来,身在异乡为异客,日子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顺遂.
安阳人是仇视这些秦人的.百数十年来,两国之间相互仇杀,秦国边军将安阳人当猪养,养肥了就来收割一茬,说起来没有那个安阳人没有受过秦国边军的荼毒,现在倒好,这些人成了丧家之犬,居然还登堂入室了,堂而皇之的进入自己家里,要与自己一起分享自家的东西.
这真量不能忍啊!
那些荒地,原本丢在哪里也没有人种,大家看着也没有什么,也不觉得他有多么珍贵,但这些土地现在归了秦人,安阳人立刻就觉得损失大了.
于是挑衅就开始了.
最初始秦人还有些畏缩,毕竟自己这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之上,总是没有那么心安理得,安阳人上门挑衅,他们也多是退让.但时间一长,秦人骨子里的那股土匪劲儿可就给激发出来了,冲突就开始了.
真打起来,安阳人还真不是对手.
于是其它的刁难便开始了,市场上卖些次货给他们,只要是秦人来买东西,立马就加上几成价,总之你不买最好.
这些事情,秦人还能忍耐,毕竟这个时代,基本上大部分的东西,自己家里都还是能做出来的,真正需要买的东西并不多,但水源,就不行了.
有水的地方,自然就是上好的肥田,这些都是属于安阳本地人的,秦人的地方,不是山地就是坡地,哪里来水灌溉呢?
那自然就要修水渠,修好了水渠,自然就要引水.当这些都解决之后,最大的问题就来了,一年上头,最关键的需要水的就那么一些天,但这个时候,偏偏又是水最少的时候,秦人要放水,安阳人却先要先满足自己之后再说,秦人自然怕误了自己的农时,这可是关系到一年的生计问题.
冲突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如果说以前因为其它事情发生的冲突还只是小打小闹,小规模的斗殴,但为了争夺水源,就发展成了成百上千人的大规模的冲突了.
这些日子,卞文豪东奔西走,基本上都在处理这些事情,不论是他,还是安阳郡守朱义,都为此是操碎了心.卞文豪对于朱义还是挺敬重的,因为这个人基本上还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但这对于卞文豪来说,真不是他想过的日子.
现在他不但是一万军队的统兵将军,还是这十数万秦国移民的大管家,大保姆,任何事情没有处理好,都会传到那些跟随着大帅的军人哪里去,然后就会被大帅知晓.
这一次与朱义连跑了好几个县,总算将事态平息了下来,这一次是过去了,但下一次呢,明年呢?卞文豪觉得自己苦难的日子似乎才真正开始.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抱怨,卞无双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之上,并不是对他的惩罚,反而是对他非常看重.卞文豪知道自己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十数万军人家眷,便是这数万精锐士卒的根儿,只要他们安稳,军队就会稳,军队稳,卞氏一族才会稳如泰山,才会没有后顾之忧.这里要是出了事,只怕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
想要在这里真正的立足,站稳脚跟,跟本地人搞好关系那是必走的道路,就算不能亲如兄弟,但也不能互视为仇敌,至少也要做到和平共处,但这只能说是以后慢慢谋划的事情了.现在需要帮着秦民渡过最初的难关,以后日子好了起来,很多事情也便好做得多了.
疲惫之极的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的泡个澡,然后昏天黑地的先睡他一个好觉再说,先前紧绷着的身体,到进了家门之后,一下子全都松驰了下来,整个人却是感到更疲乏了.
“将军.”身后传来了看门的卫兵的呼唤之声.
卞文豪有些不快的回过头来,”什么事情?”
“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将军的旧识,想要见将军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跟将军相商.”卫兵指了指门外,从虚掩的门缝里,卞文豪看到一个并不熟悉的身影.眉头不由一皱,自己刚刚进门,这个便找了过来,显然是早就等在这里了,只等自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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