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幼时总是喜欢看星星的,浩瀚而神秘、美丽到精致的景色总是天下最吸引人的东西。
祝桐君很喜欢星空的景色,并非是那样的景色过于震撼,而是这样的美丽,她曾经在一个姑娘身上看过,同样的身披霞光夜色与星空。
她说的是‘顾姐姐’。
所以,祝桐君小时候很迷恋星辰,总觉得正如阿姐所说的,重要的人不是死了,而是在天上,化作了一颗星星。
可在她长大之后,便不喜欢看星星了。
兴许有被阿姐嘲笑天真,兴许是她自己也想明白了。
星空这般伪物、虚假、无可触碰的浮萍,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
身处喧哗繁琐的生活中,喜欢的便不再是无法触碰的星空,而是能够触手可得的东西。
只是不喜欢抬头看星星,却不意味着,她就不喜欢星星了。
祝平娘安静注视着身前这个一袭红裙的姑娘。
如今,她的星星藏在李知白的眼睛里,这才是她可以触及、可以有机会揽其入怀的星辰。
每个人喜欢看星星的人终究都会意识到那片天空的虚假,她们最终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珍贵无比的星辰。
而喜欢星空的‘温梨’在祝平娘眼中,毫无疑问是一个可以用‘天真’、‘追求虚无缥缈’、‘不踏实’等各种负面词汇去形容。
星空正如同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人一样,本质上都是冷漠的一样……那真是不应当接近,不应当对其抱有期待的东西。
可祝平娘很能明白了。
喜欢星空的温梨不奇怪,倒不如说……不喜欢才奇怪。
温梨所追求的太平长安,在某种意义上……和虚假的星空比起来,是更加残忍、虚无缥缈的东西。
“是啊。”祝平娘看着李知白,轻轻叹息:“阿梨她求的是长安……可这个世道,什么时候长安过?”
即使文统断了不知道多少代,可每个人都清楚,所谓的长治久安只是一个妄想。
从始至终,天底下就从未有过真正的‘长安’。
短暂的安宁或许会有,可真正意义上的太平长安……在祝平娘眼里,那是比整片星空更加虚假、梦幻一般的泡影。
但凡心智成熟点,都不会抱有这般天真的理想吧。
可温梨不仅抱有这样的理想,还在为之付出努力。
“阿梨是不成熟的人吗。”祝平娘问。
“你觉得呢。”李知白看着她。
“不是。”祝平娘摸了摸自己的半张脸,语气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所以……我不如她。”
谁不曾期待过长安呢。
只是在了解这个世道后,哪怕是祝平娘、哪怕是李知白,也不过是将‘短暂长安’这样的期待押在掌门身上罢了。
“有时候,理智、成熟的天真一些兴许不是坏事。”祝平娘此时暂时抛弃了她那些杂乱的想法,感慨万千:“也许……就要是阿梨这种,没有童年凄惨妮子……才能理所当然的天真。”
李知白闻言,瞥了祝平娘一眼。
这丫头,说话还真的难听。
什么叫没有童年?
这样说的话,长安这种失忆的,是不是也没有童年?
“桐君,按照你说的……怎么长安就不天真。”李知白问。
祝平娘闻言,语气一滞,眉眼间出现了一抹羞恼。
徐长安?
他不对劲的很,别说天真了……祝平娘觉得那小子是最现实的人,和他提什么梦想、什么太平长安简直就是笑话。
从徐长安对半妖和妖族那‘无所谓’态度……多少能猜到一些他的想法了。
一个没有少年人朝气的人,他是真正的‘唯利是图’。
而徐长安所追求的‘利’,毫无疑问……是云浅。
徐长安当初初至北桑城,为了生活而努力融入城镇,那是为了云浅。
在暮雨峰上八面玲珑,是为了云浅。
修行是为了云浅,努力是为了云浅,
就连如今准备晚饭,也是为了要‘讨好’自己,从而让云浅可以更好的迈入修行之路。
祝平娘忍不住哼了一声:“要我说,长安这种只喜欢云妹妹的性子,某种意义上也是天真的了。”
“……云妹妹…”李知白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有些在意祝平娘对云浅的称呼。
在她的心里,祝平娘一直是将徐长安当成晚辈看的,所以,无论如何她对于云浅的称呼都不应当是一声‘云妹妹’。
她们的关系……有这样的好吗?
还是因为自己和云浅的关系好,被云浅不经意间‘泄露’出去了?
李知白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一向喜静的她……怕麻烦,是以往的祝桐君还好,如今这个……吵也吵死了。
和云浅开茶会,是喜欢她与自己一样都是个安静的姑娘,如果让祝平娘一起……
李知白头脑隐隐作痛,彷佛看见自己的剑堂被搅合的咋咋呼呼一团糟。
“……”
祝平娘可没有发现她最喜欢的阿白眼里那澹澹的‘嫌弃’,她还想着徐长安呢。
祝平娘大概能够感觉到,如果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要徐长安为了云浅去死的话,那个小子一定不会有任何的怨言,说不得在死之前还会将云浅日后的生活尽可能的安排好,让她能够适应他不在的日子。
就离谱。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有上进心的人,怎么会这样在意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要知道,人死如灯灭。
祝平娘瞧着不断在内景中交手的自己的幻影和温梨,摇摇头:“阿白,要我说……长安虽然来历神秘,可真要说当今大争之世的主角,你不觉得……阿梨更像是天地的宠儿,真正的主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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