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和千乘的事儿。”
祝平娘将手中信笺轻轻拍在桌上。
‘……?’
徐长安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祝前辈见面之后第一个说的事情……是这个?
和谁?
顾千乘?
他和顾千乘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你也有张不开口的时候?”祝平娘翘着二郎腿盯着徐长安看,眸子中狡黠和笑意交织。
“小长安,姐姐我好歹也是顾丫头的姨娘,你不声不响的……我若是不问两句,到时候怎么向阿姊交代?”
交代?
交代什么。
徐长安很是疑惑,不知晓祝平娘取出的这封信里究竟是写了什么东西,不过他沉思了半晌后,还是解释了。
嗯,徐长安将暮雨峰师姐聘请他“照顾”顾千乘的事情与祝平娘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
祝平娘看着少年人那认真解释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无趣。
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认真,根本就没有领悟她在说什么……不过她也能理解,徐长安就算想破了头也不可能猜到这信里写的是顾千乘有可能喜欢上他。
嘛。
她从见到这封信开始就知道里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之所以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
开个玩笑嘛。
“她们也是取巧。”听完了徐长安话,祝平娘手指缠在一起,嗔道:“一个个都嫌弃顾丫头麻烦,便把她往你身边丢……瞧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们。”
“前……咳,祝姐姐。”徐长安感受到祝平娘危险的视线,及时改口问道:“所以,顾姑娘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你不嫌她麻烦就好,我逗你玩呢。”
祝平娘摆摆手,撇嘴说道:“其实我也能理解,就千乘那个性子,别说丫头们烦,我瞧着都烦的慌。”
她站起身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小长安,以后千乘就交给你了。嗯,你唤我一声姐姐,也算是她的长辈。她若是欺负你……与我说,到时候我替你出气,把她的屁股打开花。”
祝平娘晃了晃那精美至极的手指。
徐长安:“……”
无话可说。
“对了,我方才那首曲子,你觉得怎么样?”祝平娘问。
“很好听。”徐长安如实说道。
“……”
“……”
细雨落在窗棂上,祝平娘就这么盯着徐长安看,眼看着徐长安没有话说了,她这才抽了抽眼角。
虽然没指望他能从曲子里听出什么“契若金石”来,但是至少也多夸自己两句,她好歹也是个女子,是喜欢听好话的。
“没了?”祝平娘身子前倾。
“嗯,没了。”徐长安不动如山。
在他眼里,一切夸赞的话,都抵不上“好听”两个字。
说到底,他还是做不到面对尊敬的长辈之时油嘴滑舌。
“长安,你是很有趣的孩子……可有时候又很无趣。”祝平娘啧了一声,取了一件斗篷披上,紧接着拿起一张胭脂纸抿了抿。
红唇愈发鲜艳的同时,她瞧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小白花,转身视线落在少年俊俏的面容上,满意的点头:“行了,不与你在这儿干说,陪我出去走走……嗯,我若是高兴了,什么都应你的。”
“都听姐姐的。”徐长安眼里微微亮了几分。
他也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现在还没有到自己说正事的时候。
想想就知道了。
祝平娘对着他做了那么多关于“黑白”的暗示,可见面了却没有提一句关于这个的事情,反而装模作样的聊什么顾千乘……
祝平娘要与他说的东西尚且没有开口,徐长安又怎么会率先提出自己的请求。
他是个聪明人。
祝平娘也是个聪明人,而她也喜欢聪明的人。
——
所谓的出去走走,其实并没有离开花月楼的地界,而是来到了后方花月楼的私人园林。
说是园林,实际上占地面积极大。
祝平娘在前面走,徐长安跟在她的身后不远,面前是一条干净的青石小砖,一座石桥将一条路分成了两部分,石桥以北一片热闹,隐隐可以见到热闹的人潮和繁盛高楼,那边是男人寻欢作乐的花街柳巷,充斥着人间的欲情与喧嚣。
徐长安和祝平娘刚就是从那花街而来。
石桥以南则完全不同,雨停了以后,风卷云舒,碧空如洗。
空荡荡、冷清清,街道上少见行人,房屋也低矮。
她们此时就在往南走,远离繁华。
祝平娘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徐长安在看南边,解释道:“北边是丫头们做活的地方,是以花月楼为中心的勾栏,这边则是丫头们住的地儿。”
花月楼的姑娘们虽然都和她签了卖身契,不过并不住在青楼,而是在这园林里被安排了各自的住处。
徐长安点点头。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从青楼里来到了青楼姑娘们居住的地方。
居民区?
难怪这里的氛围和花月楼里完全不同。
徐长安一路跟着祝平娘,也路过了几个院子,见到了不少女人从庭院中走出来朝着北城区而去,她们多是面容朴素,看得出来有几个人衣裳都没有穿的整齐。
这种迷迷糊糊的样子给了徐长安一种她们是在去“上班路上”的错觉。
甚至,在一些庭院的路上,还有狸花猫躺在柔草之上,翻着肚皮晒太阳,偶尔接受过往姑娘的宠幸。
这片城区真的很平和,有三两青楼姑娘结伴而行,见到他之后浅浅一笑……却没有上来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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