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乔春燕望着土堆上站的人说道:“果然还在这里。”
“媳妇儿,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曹德宝在后面劝,然而乔春燕根本不听,硬是拉着他走到土堆下面,冲林跃大声喊道:“周秉昆,你什么意思?”
林跃把手上拿的图纸移开,看着下方二人说道:“呵,我没去找你们,算一算写举报信的帐,你们倒是挺有种的,还有胆跑过来找我的麻烦。”
“你……你跟周秉义官商勾结,怎么?还不让别人说?”
“这事儿可不是你说有勾结就有勾结的。”林跃一面说,一面接过吉成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递过来的几份协议书:“好吧,既然你们说我们有勾结,你们不服,那这活儿我不接总行了吧。”
乔春燕十分不爽她的态度:“那你为什么把王官屯小区的房子给卖了?”
“笑话,市里想转手这块地皮,我把它买了下来,上面的房子也是我建的,我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你管得着吗?”
乔春燕给他一句话怼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刚才气冲大脑就这么来了,就没想过组织一下语言,现在有点懵。
林跃没有搭理她,翻了翻手里的协议书,点点头:“没问题,给他们打款吧。”
曹德宝说道:“你强词夺理,那明明是光字片建安置房的地儿。”
林跃微笑说道:“没错,以前市里确实想把那块地拿来建安置房,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规划是规划,实际是实际,又不是盖棺定论的东西,有所改动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我们签了协议的。”
“回去好好看看你们手里的协议,那叫拆迁意向书,意向书明白吗?不是你们单方面说拆,市里就一定要要拆的。”
“可是……朗区长明明答应过我们。”
“答应你们有用吗?拆迁费、补偿金、建房款,哪一项不需要钱,没人给她投钱,她拿什么帮你拆,工资吗?”
曹德宝拍拍乔春燕的胳膊:“媳妇儿,别说了,我算看出来了,他搁背后使坏呢,光字片儿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混蛋。”
“曹德宝,你嘴巴放干净点。”
不远处拿着水平仪勘察地形的两个人听到他的话走过来,撸袖子甩胳膊呲眉瞪眼,一副要干仗的样子。
曹德宝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你别乱来啊,小心我告你。”
林跃说道:“没事儿,住院费我赔得起。”
曹德宝的脸色发白,手心冒汗,年轻30岁,他可能回呛几句,现在嘛,心气儿早没了,这一把老骨头给周秉昆身边的年轻人塞牙缝都不够。
“走,德宝。”乔春燕愤然说道:“像光字片这么好的地段,我就不信没有开发商愿意投钱拆迁。”
眼见在周秉昆手里讨不到好,她拽着曹德宝的衣袖转身离开,俩人往外面走的时候,被一辆货车扬起的尘土弄得十分狼狈,曹德宝一边拍身上的土,一边对货车司机破口大骂。
“这么好的地段?”林跃看着乔春燕和曹德宝的背影说道。
不知道谁给了她勇气说这样的话,光字片是好地段?哪个城市的贫民窟都不是好地段,没有几个商人会冒着风险把钱投到这种地方做买卖,别说精明的商人了,正常人也知道饭店开在拥有一定消费能力的小区门口才能赚到钱。
……
光字片的拆迁计划停了。
原本瞅准拆迁,那些卖了楼房重新回到光字片等着分大house,还有没卖房,借钱赎回房本寻思赚差价的居民全懵了,对于这件事议论纷纷,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半个月后,老乔家的院子里坐了好几个人,有的把手拢在外套的袖子里,有的眯着一只眼睛抽烟,还有的低头不语,反正气氛很压抑,曹德宝连带几次话都没能挑动大家的情绪,索性坐一边儿抠指甲去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快速接近,刘爱林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打听得怎么样了?”乔春梅很着急,没等他走进院子就大声发问。
为了拆迁的事,光字片选了几个代表去市里询问情况,刘爱林也跟着去了。
“不拆了。”
“不拆了?”
所有人都傻了,心想这么大的工程,怎么说不拆了就不拆了?
“佟主任说唐城一撤资,市里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继续推进拆迁工作。”刘爱林气呼呼地道:“得到这样的答复后,何平等人先回来了,我尿急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听到两个办事员在议论这件事,你猜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
“他们说有周秉义的前车之鉴,市里主事儿的都不想蹚这趟浑水,害怕累死累活干了一场换来几百封举报信,伤心难过之余还得担惊受怕,干脆不拆了。他们还说,也只有周秉义这个光字片出来的人才会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规划,安安稳稳做到退休多好,还能多活几年,偏要顶着胃癌的身子日夜操劳。”
一番话说得每个人都很难受,当然,不是可怜周秉义,他们关注的重点在拆迁计划流产这件事上。
“咱这儿可是有成为核心商圈潜力的地段,唐城和吉成不干,总有外地企业心动吧?”曹德宝说道:“我就不信周秉昆还能把外来的房地产开发商全收买了。”
乔春燕喃喃说道:“我懂了,我终于懂了……他没法把房地产开发商全收买了,但是他可以选择不在拆迁意向书上签字,他手里握着那么多房子,没有一个开发商能在不动他的房子的情况下在这片土地上盖楼,他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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