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叶平放在桌子上的五指向内收紧,看了他一眼说道:“学校决定暂停我班主任的工作。”
一听这话,林跃明白了。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走你不走。”
冉秋叶温婉一笑:“放心吧,我没事的,不教学生我还可以做别的工作嘛,都是建设国家,职业不分贵贱。”
林跃说道:“不教学生了你还备课?”
冉秋叶说道:“我怕接手的小王老师对班级教学情况不熟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标一标下学期课程的要点,帮忙做点参谋工作。”
“唉。”林跃重重地叹了口气,心说这个时代……
“别说我了。”冉秋叶说道:“我听阎老师讲,你跟你们院儿里那位二大爷打起来了?”
林跃皱了皱眉:“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他也是好心,让我劝劝你,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
冉秋叶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想到自己的遭遇,眉心闪过一丝痛苦,不过掩饰的很好。
林跃什么眼力?再细微的动作也甭想瞒过他。
“冲动?你见我什么时候冲动过了?”
冉秋叶不解:“什么意思?”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把菜单往桌上一丢,面无表情问道:“吃点儿什么?”
林跃早就习惯了这个时代国营饭店服务员的态度,看也不看菜单。
“木须肉,拔丝山药,一只德州扒鸡,再来个蛋花汤。”
服务员拿起菜单,趾高气昂地走了。
眼见冉秋叶眼中疑问丝毫未减,他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
她有些不好意思。
“娄晓娥的身份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知道一点。”
林跃说道:“二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院儿里一等一的官迷,许大茂借着揭发娄晓娥提离婚,那么他家藏得金银首饰便成了所谓的赃物。当时我把俩人一顿揍,二大爷的儿子要是跑去报警,警察来了一问事情前后,会有怎样的结果?是,我很可能因为打架斗殴被丢进号子关一阵,但是娄晓娥私藏金银首饰的问题也会彻底曝光,成为派出所的处理事项。二大爷呢?除了在我这里得报一箭之仇外,一点儿实际好处都捞不到,你觉得他会甘心吗?”
冉秋叶很聪明,一点就透:“你的意思是?二大爷会借题发挥,用这件事讨好厂里领导?”
林跃笑笑:“还有呢?”
“还有?”冉秋叶想了想,眼睛微明:“你是说……他会打那些金银首饰的主意?”
林跃说道:“如果报了警,这些东西就都没了,如果你是他,会选择让警察关我半个月呢,还是忍一口气,换来升官发财?”
“那……你就不怕他以后给你小鞋穿?纠察组组长,权力应该不小吧。”
“他一时半会儿没心思找我麻烦,等他腾出手来,我该去参加全国钳工技能大赛了,好歹给厂里拿个奖项,他只要敢动我,有人会收拾他。”
冉秋叶一脸呆滞看着对面好感与日倍增的男人,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他早已安排好未来的路,不只是学识和才华,单就这份远见和谋略,身边的男性无一人能及。
“二大爷这么做太不应该了。”
“冉老师,说这种话以后要看场合。”
冉秋叶瞟了一眼周围环境,心领神会:“没想到你还挺懂形势的。”
林跃说道:“搞政治玩阴谋,我还真没怂过谁,只不过嘛,安安稳稳当个工人阶级挺好。”
“林跃,我发现你每天都会给我刮目相看的感觉,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说你是农村来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信你可以去查我们家户口,从我爷爷那辈儿起就是佃农。”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还不行吗?菜上来了,快吃饭吧。”
冉秋叶话音刚落,之前的服务员走过来,把木须肉往桌上一放:“喝酒吗?”
林跃朝柜台扫了一眼:“开瓶二锅头吧。”
……
当天傍晚。
林跃拎着基本没动的德州扒鸡奔后院儿老太太房间。
一推门,嚯,娄晓娥在床上坐着,傻柱搁圆桌那边坐着,中间是聋老太太。
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盘烧茄子,一盘麻婆豆腐,一盘凉拌西红柿,还有一壶酒。
林跃一进门,仨人全愣住了。
傻柱哼了一声,连句话都没说,拍拍屁股走了。
“傻柱,傻柱……你别走啊。”
老太太叫了两声没人应,望林跃一瞪眼:“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您送吃的呀。”
林跃把扒鸡往桌上一放,看着床头坐着的娄晓娥:“怎么?一口没吃?”
“我不吃他做的饭。”
没跟许大茂离婚前她就跟傻柱不对付,今儿老太太非要让那个家伙来做饭,你说做就做吧,身为一个寄人篱下的人,没有资格任性,关键是那个家伙嘴太碎,一会儿讲她识人不明,一会儿说她有眼无珠,总之十句话有八句在人伤口撒盐,她心情能好受吗?
林跃把扒鸡往她面前一推:“去厨房热热,顺便撕小一点块儿,老太太好下嘴。虽说大小姐出身,不过这点活儿应该会做吧?”
娄晓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因为跟傻柱赌气才没动桌子上的菜,现在林跃带来一只扒鸡,她当然不会拒绝,便点点头,提起桌上那只鸡出去了。
林跃过去把门关好,重新回到桌子前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这才扭头去看气呼呼盯着他的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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