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场突如其来的恶战至今,已经过去三天了。
黑鸦堡垒高耸的城墙在夜空中静静伫立着,这座用黑色花岗岩建造的坚固要塞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惨烈战斗,甚至连要塞将军都不敢相信在风暴过后这座堡垒竟仍然可以挺立在大地上——混沌风暴以及与风暴一同袭来的怪物几乎彻底摧毁了要塞外的所有前锋塔楼和秩序符文石,黑鸦堡垒外原本层层叠叠井然有序的防线已经荡然无存,曾经哨塔林立、高墙巨岩鳞次栉比的外围防线现在只剩下一片灰黑色的粉碎砂砾,就连堡垒自身的墙体也满目疮痍,随处可见巨大的裂缝甚至是被贯穿出来的破洞,远远望去,简直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
或许用不着等到下一次风暴,哪怕只是来一拨游荡的混沌魔物,就足以让那漆黑的堡垒顷刻倒塌了。
菲利普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回头望着黑鸦堡垒巍峨的上层要塞,在雾蒙蒙的夜空中,这座古老的堡垒就仿佛一座螺旋上升并逐渐收束的火山,层层叠叠的花岗岩城墙与大大小小的塔楼形成了这座山的崖壁,而那些在城墙与塔楼之间晃动的火光就仿佛沿着山体流淌的熔岩一般。在堡垒的最上层,薪火之塔的光芒如同一道通天彻地的白塔般直指天穹,而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就从那“白塔”顶端倾泻下来,将整个堡垒笼罩其中。
虽然看上去仍然光芒夺目,但事实上薪火之塔的秩序之光已经不复早先那么明亮了。
薪火之塔在之前的混沌风暴中受到创伤,过于强烈的法则冲突导致那座塔的能量核心过载,虽然法师们紧急修复了那些最重要的设备,却仍然无法让高塔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而对一座在混沌边界正面迎敌的要塞而言,秩序之光的削弱就意味着一切都在走向最糟糕的局面:黑鸦堡垒的防御几乎减半了。
可是这些事情对菲利普而言都很遥远,作为一个普通的小队长,他只比自己手下那几个士兵地位高一点点,知道的多一点点,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从王国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粗俗大兵,关于神秘魔法领域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三天前的那场大战是自己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场战斗,许多比他厉害的人都死在了城外的战场上,守卫在城墙上的士兵也是被成批成批地抬到后面,如果不是足够幸运,恐怕他自己也会成为那些冰冷墓穴里的一具尸体。如果不是多年军旅生涯已经让这个老兵对生死之事有几分麻木,恐怕他都很难再鼓起勇气来到这段城墙上。
菲利普再次紧紧棉衣,似乎这件衣服已经很难再帮他抵御夜晚的寒风——真难想象仅仅在几天前,这里还是盛夏时分的暑热天气,在城墙上站会岗都会让人汗流浃背,然而现在堡垒内外却滴水成冰,已然寒冬。
这就是混沌的力量:风暴来袭,几乎立刻就改变了这一带的气候,从盛夏到寒冬其实只用了两三个小时,在那之后黑鸦堡垒的守军还经历了雷暴、冰雹、暴风雪的洗礼,如果放在混沌战争刚刚开始的两三个年头,恐怕仅仅是这样疯狂的天气变化都能要了某些倒霉蛋的命。
“头儿,好像要天亮了吧?咱这趟要不就到这吧?”
一名手下的声音把菲利普已经快要冻僵的大脑给重新激活过来,他转过头,看到自己手下的一个士兵正抬头看着地平线的方向,那里已经可以看到一线隐隐约约的天光。
“别走神,还有一会呢,”菲利普呵斥了一句,“别想着偷懒,怪物真要是这时候来了,你TM死了都不好跟祖宗交待。”
士兵被训斥了一句,赶紧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应承,但菲利普也知道不能太过苛责对方:实在是这见鬼的天气令人难以忍受,而且一夜的巡逻也让人精神过于疲惫了。
但他是知道怪物攻城不分昼夜的,那些从混沌中冒出来的杂种可不会给你偷懒溜号的机会,所以这个老兵还是打起精神,仔细关注着城墙外面的动静。
寒风打着旋从黑鸦堡垒前的平原上吹过,卷起几片残破的旗帜和一些尘土,菲利普认出其中一面旗帜是黑刃军团第二大队的,他知道那个大队在三天前的战斗中已经全军覆没——为了给其它几个大队争取撤退的机会,两千多名勇士挡在潮水般的怪物前,菲利普在城墙上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吞没,人类的肢体就仿佛落入热汤的奶油般被黑暗溶解。
那次撤退保住了黑刃军团的大部分主力,让堡垒的战斗力不至于一次性折损太多,却也导致混沌怪物提前冲撞到黑鸦堡垒的秩序屏障,为薪火之塔的过载埋下了隐患。
“头儿,我听那些法师说,前几天那是一场混沌风暴,听说风暴是从大陆边界吹进来的,从卡尔诺斯之海下面一直上涌,然后涌进了咱们这个世界,南边的森林好像已经全毁了,都变成混沌之地了。”
“我还能不知道?”菲利普看了自己这个手下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他并不喜欢对方提起这个话题,因为直到现在,回忆起三天前的情景都让他不寒而栗:黑暗与风暴从南方的天空袭来,就仿佛一道数千米高、两旁无边无际的漆黑巨浪轰隆隆地压迫到眼前,眨眼间天地昏暗,狂风大作,警报声响彻整个堡垒,无数狰狞的怪物从空气中浮现出来,猛扑向城墙……而那场战斗一打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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