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诺兰的描述,在最近几次的轮回中,世界无一例外地都在走向终结。
“难道以前不是这样的?”郝仁听出诺兰话中深意,立刻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以前?最开始的时候?”诺兰想了想,“最开始不是这样。在我记忆中最早的‘剧本’都很平和,虽然世界重置的情况很诡异,但每次重置之后的世界倒都很安全。那时候没什么战争,世界一片和平,而且通常还很富足——现在想想,除了有点无聊之外,那时候的生活充满和平安逸,甚至安逸的让人昏昏欲睡。有时候我和家人在山里的大房子里生活,有时候是个平安富足的小市民,我记着自己甚至当过总统的女儿和海上小国的公主……那都是完全没有战争的年代。”
郝仁惊愕地听着,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每次轮回都是炮火纷飞的世界末日,却没想到诺兰记忆最深处的竟然是一派田园时代。他顿了顿问道:“那世界上出现战争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诺兰轻声说道,“你知道,在轮回中想要记住精确的时间是很困难的。只能大概推算是在我记忆的中段……三四千年前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世界的每一次轮回都开始危险起来。最初是‘剧本’里出现了零星的战争,然后是在重置即将来临的时候发生天灾人祸,后来就发展到大规模战争甚至灭绝性战争了。而在最近的几十次轮回里,世界无一例外都在重置之前呈现出走向终结的迹象,并且以一个标志性的大灾难作为开端。”
“纳米机群失控……”郝仁低声咕哝,“这个事件本身或许是假象,但它有象征意义……或许代表着世界走向,或者说某种‘主线’?”
“世界是一幕荒唐的舞台剧,”诺兰面无表情,“大概这幕舞台剧的导演正好最近喜欢灾难片吧。”
诺兰喜欢把这个世界描述为一个舞台,并直接用“剧本”、“导演”、“剧情”来讲述自己经历的一切,现在郝仁对这种说法也深表同意。不过他还有些另外的想法:“你有试着和‘真实世界’或者说‘清醒世界’的人联系么?”
“你说那些在外面控制这个舞台的‘人’?”诺兰看着郝仁的眼睛,突然微笑起来,“试过,在很多很多年前,但是没用,没有任何人回应,哪怕我弄出再大的动静,甚至在城市中引爆核弹、炸塌整个大陆架都没用,没有任何人来回应我,他们只会默不作声地按下重启键,把这个坏掉的舞台换成新的。想要‘醒来’是不现实的,我们都被困在这里,我们就是这个剧本的一部分,拿着剧本的人根本不在意我们这些角色的小小抱怨。”
“这听上去有点像是自暴自弃,”郝仁叹息着,“如果可能的话,接触‘清醒世界’才是唯一办法。”
他感觉事情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状态,在现实的梦位面中,他无法定位卓姆星球的位置,在这个“虚假的舞台”上,他无法接触到真正的世界,而如果他想要在这里强行醒来,他只能从家里的休眠舱里坐起身子:某种沉睡规则阻止着他接触这个世界的幕后,尽管那看上去只是被一层薄薄的黑纱掩映着,却完全抓不住摸不着。
简直让人急的抓心挠肝。
诺兰听到郝仁在对清醒世界感兴趣,立刻严正警告:“千万别贸然尝试,甚至别在脑海里过多地想这个念头,希顿就是这么疯掉的。我以前也尝试过一次,结果大脑严重受损,在医院里躺着度过了四年——这个世界一定有某种机制阻止我们脱离这个地方,是某种根本无法抵抗的机制。”
“你说大脑严重受损?!”郝仁心里激灵一下子,“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会对人类的‘脱离’念头产生主动反应?”
诺兰被郝仁这热切的眼神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
郝仁一脸兴奋:“如果研究这个‘主动反应’,不就等于和世界幕后的控制者对上了么?”
“我劝你立刻打消这个念头,”诺兰皱着眉,“先不提你从何着手,你确信世界幕后的控制者会对一个小小的‘角色’感兴趣么?我甚至怀疑你我这样保留记忆的清醒者都是那个‘导演’刻意留下的,只是为了提高乐趣。”
郝仁抱着脑袋向后靠在山地车的车架上,轻呼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个恶劣的‘导演’啊。”
诺兰的警告对他而言意义不大,不管这个世界幕后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在控制,“它”都不太可能影响到一个精神体分身,郝仁现在很庆幸自己是通过做梦的方式传送进来的,而且在现实世界还有一套先进的希灵休眠设备作为安全锁,他不怕这个世界的反击。但在正式发起“进攻”之前,他首先要找到能和这个世界的幕后控制者对话的关键。
“纳米机群……”郝仁又提起了这件事,他想到之前进入北地废墟群的时候在朦朦胧胧中听到的那个神秘声音,直觉告诉他,那恐怕就是自己在找的东西,“这个世界在最近的轮回中无一例外都走向终结,诺兰,你觉得这单纯是因为某个写‘剧本’的人有个恶劣爱好?”
诺兰好奇地看过来:“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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