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已经悄然降临河西走廊,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细细密密的雪粒不知疲倦地下着,一夜之间便将河西大地裹上厚厚一层银装。
大小河流都已经结冰,树木已经玉树琼枝,晶莹剔透,足有百里长的冰挂连绵不绝,让人仿佛置身于水晶世界,官道上行人稀少,往往要过几个时辰才会偶然出现一驾马车,运着一车炭,到武威去贩卖。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沉寂清晨,十几匹战马从西飞驰而来,沉重的马蹄声将官道两旁树枝上的积雪震得扑簌簌往下掉,运炭的马车急忙向官道旁避让,十几骑骑兵仿佛刮过一阵旋风,从马车旁一掠而过,很快就变成了一群小黑点。
“难道又有什么紧急军情不成?”卖炭翁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又振奋起精神,加快速度向武威城驶去。
虽然已是天寒地冻,但武威城外的大校场内却热火朝天,万名从各县聚集而来的民团正积极地操练,东面几个刀阵排列整齐,执盾挥刀、喊杀声震天;而在西面则是骑兵训练地,几队骑兵在马上飞奔骑射,马从靶位数十步前飞掠而过,弩箭骤然从马上射出,或正中靶身,或偏离目标。
张焕在民团兵马使李双鱼的陪同下正视察民团兵的训练,这些民团兵除了没有穿盔甲外,已经和正规军没有区别,他们从九月起便开始集中训练,已苦练了近三个月。
“训练的效果还不错,就不知道实战如何,记住,要强化训练他们服从军令,就算前面是悬崖峭壁,令不停,都得给我跳下去!”
“属下遵命!明日就带他们爬祁连山。”
张焕见李双鱼一脸郑重,不由微微笑道:“爬山可以训练他们的体能,不过不要真去走悬崖,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时,张焕远远看见校场外的一条河流旁聚集有不少士兵,便向河边走去。
河宽约二十丈,河面上的冰已经凿开,腾腾冒着白气,河两边聚集有二千余名士兵,皆赤裸着上身,排列成数队。
一名军官红旗一摆,立刻有两队近千人一齐向河中奔跑,他们齐声大吼,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河,奋力向对岸游去。
张焕会意地点点头,问李双鱼道:“他们坚持多久了。”
“回禀都督,从十月初到现在,所有人分成五批,每天都要到河里泅水半个时辰,风雨不断。”
张焕点了点头,“我已命罗广正备齐盔甲,今天下午就会发下来,明天起他们就带甲训练,穿上盔甲时,你要告诉他们,他们已经不是民团,而是正规西凉军了。”
李双鱼大喜,他连忙问道:“都督,难道是出兵陇右的时间到了?”
“快了!”张焕凝视着远方奔行而来的十几个小黑点,他淡淡一笑道:“我在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片刻,十几个黑点奔近,是十几名斥候骑兵,他们翻身下马,上前禀报道:“启禀都督,河湟局势平静,没有军队集合迹象,且路面冰冻严重,大型辎重不能行走。”
“那黄河冰冻情况如何?”
“黄河水面已经结冰,舟不能行,但大队人马通过尚须时日。”
“辛苦你们了。”
张焕立刻回头对李双鱼道:“你要加紧训练,出兵陇右就在十天之内。”
说罢,他立刻上马返回了武威城,他刚到都督衙门,便见杜梅匆匆赶来。
“都督,有蜀郡的消息!”杜梅扬着一卷鸽信兴奋道。
“走!进房内去说。”
房内点有火炭,十分温暖,张焕坐下,从杜梅手上接过纸卷,这是他们安插在汉中的飞奴客传给开阳消息,再从开阳转到河西。
纸卷上只写了几句话,说唐军一路势如破竹,崔庆功已经收复巴郡,而韦谔的西路军势头更猛,已经攻克阆中郡,抢到崔庆功的前面。
而朱泚望风而逃,十余万人已退缩到梓潼郡一线。
“都督,恐怕唐军形势不妙。”
“为何?”
杜梅苦笑一下道:“一战未打唐军便占领十余郡县,朱泚真是这般无能吗?我看他是在用骄兵之计,战线拉得越长,分兵就越多,而且进军太猛,恐怕后勤补给不上。”
张焕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后勤倒不是问题,可以就地补给,关键是崔庆功和韦谔明显有意气之争,如果唐军败,那这就是败亡之根。
良久,他轻轻冷笑一声,“让他们打去,我们办好自己的事就行。”
他将鸽信扔入火盆中烧掉,便对杜梅道:“让开阳内线行动,再轻慢韦家之心,一旦黄河结冰,我们就是立即行动!”
.......
韦家出兵至今已近一月,河西局势一天天严重的消息被韦安插在河西的探子胡掌柜源源不断地送往开阳郡,与此同时,张焕向陇右求援的信也如雪片般飞往韦家。
韦谔已经亲自领兵前往剑南剿匪,韦家此刻在开阳郡主持大局的是韦谔的三弟韦度,他原是陇西郡刺史,今年被调为开阳郡刺史,韦度为人极为谨小慎微,他一切都按大哥临行前的部署来办,对于河西的求援他不理不睬,每天准时开关城门,亲自视察城内局势。
陇右原有军队十一万人,被韦谔南征带着六万,又有一万人担任后勤,转运粮草辎重,目前陇右地区还剩下四万军留守,主要部署在会郡及开阳郡两地,另外在金城郡也有五千军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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