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几声犬吠呜呜咽咽在街头响起,张府大门悄然打开,过了半晌,一辆马车在数十骑武士从门内驶出,辚辚向北驰去,自从家主归来,张若锦不敢再嚣张,出一趟门也是小心再小心。
马车几乎在太原城内绕了一周,才渐渐地向目的地走去。
今天张若镐一回来便强势出手,释放了所有被拘押的帐房,并解散了他刚刚成立的安保营,虽然在他回来之前几乎所有的族人都表示支持自己,可今天下午在张若镐的强势面前,却无人敢出头反对。
“一帮见风使舵的家伙!”张若锦暗暗咬牙切齿。
马车一转,又驶进了那个深宅小巷.....
李翻云负手站在窗前,目光阴冷地看着院子里的大树,自从得到张若镐进城的消息,她的脸便一直阴沉似水,很显然,自己的计划失败了,那十个人必然已经完蛋,但其中的细节她却不得而知,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再想刺杀张若镐实在是难上加难,罢了!张家的事情还是张家去办吧!自己应集中精力把自己的事办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低微的禀报,“先生,张刺史来了!”。
李翻云的思路被打断,她凝神道:“让他进来!”
很快,张若锦被带了进来,他上前轻轻施了一礼,“李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李翻云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来问你,你已占尽先机,为何张家的族会迟迟不举行?”
张若锦小心翼翼答道:“现在大半族人都已到来,还有三十几人可能明后天能到,按族规还达不到罢免他的人数。”
李翻云没有说话,半天她才缓缓道:“我刚刚得到消息,李系已加快行进速度,三天后将抵达太原,最迟后天你一定要召开族会罢免张若镐,否则你自己给相国解释去。”
张若锦见她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心中大骂,却又无可奈何,他迟疑一下又道:“先生能否问问相国,在危急时刻,请山东出兵......”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李翻云断然拒绝,“出兵河东?哼!你以为相国会想不到吗?你以为张若镐也会想不到?”
一连三个加重语气的疑问,使李翻云对张若锦的能力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居然还会问,他难道不知道李系来河东巡视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山东借机出兵河东吗?
她暗暗地摇了摇头,崔相国看错人了,这次张家之争恐怕不容乐观,想到此,她语气萧索地道:“张刺史,这件事你可以直接飞鸽请示崔相,不必通过我。”
张若锦见她没有诚意,只得恨恨而去。
待他走后,李翻云沉思了片刻,又拉了一下绳,一名手下匆匆走进,向她施一礼道:“请先生吩咐?”
“兰陵乐坊那边情况如何?”
“启禀先生,正按既定计划在太原造势,夺下这次曲会桂冠不成问题。”
李翻云点了点头,“要将名气造大,这两天一定要轰动全城。”
........
张若锦忧心忡忡地回到府里,事实上他并没有对李翻云说实话,张府族人下午时便已到齐,只是张若镐的强势出现削弱了他的信心,罢免家主须七成族会中人通过,他委实没有把握,如果一旦族会上罢免失败,崔圆不会饶过他,所以能向后拖两天,给自己留点时间是最好不过,想着,张若锦慢慢来到了张若钧的房内。
张家五兄弟,除了老三张若锋身体瘦弱外,其他四人长得都颇为神似,皆是高胖的身材,相貌也是大脸大鼻,只是张若钧最没有出息,官职最小,在族中也没有什么影响力。
但他的两个儿子却引人注目,一个嫡子掌管着张家的财权,而另一个庶子却名扬大唐,不过他宁可没有这个名扬大唐的儿子,府门前挨的一鞭将他这个父亲的脸面扫得荡然无存。
此刻张若钧仰躺在软榻上,一名侍妾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敷药,张焕的那一鞭抽得太狠,不仅口唇高高肿起,而且牙齿也松掉了两颗,他此时的模样颇似一种生活在河中的马的远亲。
“六弟!你好点了吗?”张若锦在他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这一鞭是替自己挨的,倒把他们兄弟之间的心拉近了。
侍妾敷完药,又用几层轻纱把他鼻子以下的部位遮住,这才退下去,张若钧坐直身子,眼中的怒火流露无疑,他取出纸笔,重重地写下一行字:我要杀了那孽障!
张若锦叹了口气,他很理解兄弟的苦楚,被自己儿子当众鞭打,这放在谁的身上都无法忍受,可是张焕既然敢公开打自己的父亲,那说明已经不把放他在眼里了。
“六弟,你想过没有,他之所以这般嚣张,是谁在给他撑腰?”
张若钧眼中的愤怒更加强烈了,他又写下了一句话,‘见子伤父却无动于衷,此人为一己之私而颠倒纲常,不配为家主。’
“是!从这点小事上就可以看出他天性薄凉,心中根本没有手足之情。”
张若锦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为了我张家的前途,我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六弟,你一定要帮我!”
张若钧大笔一挥,肺腑之言跃然于纸上,‘请二哥放心,今日之辱,我必十倍还之。’
张若锦见他写字龙飞凤舞,举手间挥洒自如,似乎比说话还要快一些,而且写在纸上的词句说服力还更强,担心他口不能言的隐忧一下子解了,族会上自己的急先锋非他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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