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天天在莲山真人旁边打坐,桑洱坐得腿关节都快生锈了。她是喜欢修炼,但对天天憋在洞府里、没有任何课间休息的修炼模式还是敬谢不敏的。这感觉就好比被家长押着连续上了一个月补习班,周末也充公,大写的苦逼。
所以,在出关之后,桑洱就和莲山真人提出她可以下山执行除祟任务了。
莲山真人顾忌自家徒弟身体初愈,再说,眼下也还没弄清楚为何大家都用同一种运转灵力的方式来修复内伤,桑洱的速度却比其他弟子慢。所以,他给桑洱分派了一个比较简单的除祟任务,用以复健。唯一的缺点就是起行急,后天就要出发,恰好与谢持风的生日错开了。
出发前三日,桑洱抽空独自下了山,前往天蚕都的那家裁缝铺结清了生日礼物的尾款,从掌柜的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缎面锦盒。
桑洱站在柜台前,打开盒盖,好奇地往里瞅去。
盒中整齐叠放着一条约莫三指宽的佛头青色蜀锦男式腰带,以暗色丝线细腻地织就了宝相花纹。近看雍容华贵,整体配色沉郁古朴,将张扬下压了三分,透露着一股内敛的清贵之气。
今天的桑洱穿着昭阳宗校服,头发束成马尾,负一把银剑。掌柜的态度也和下订那一天完全不同了,笑眯眯地奉承道:“客人,你真有眼光,小店开了这么多年,大多数人选花纹时都喜欢宝莲花,只有你选宝相花。这花儿的寓意是吉祥如意,还不会烂大街,送人可好嘞。”
桑洱用指腹顺着那些宝相花的花纹摸了摸,也很满意。虽然她不太分得清这些花纹,觉得都差不多,只是看这种花更有眼缘罢了。不过,这绣工确实精致,丝绸手感也佳。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可惜,这条腰带注定要被谢持风束之高阁。
要不是原文写明了原主送给谢持风的礼物是一条腰带,桑洱宁可用这笔钱买点实用的灵石送给谢持风,起码不会浪费。
系统:“……”这是什么迷之直男的送礼方式?
将盒子重新包好,桑洱出了门。适逢盛夏,一年里最热的季节。天空万里无云,晒得行人都蔫了吧唧的。桑洱没有直接回宗,绕去河边,买了一碗千堆雪,蹲在路边的树荫下,舀了一口进嘴里,感受甜丝丝的奶混着冰霜在舌上化开的味道,微微眯起眼,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终于吃到上次错过的千堆雪了。
甜而不腻,果然好吃。
果然,这种东西也不一定非得要别人陪,一个人享受也很开心。
赶在日落前,桑洱回到昭阳宗,径直上了赤霞峰。
谢持风的洞府,位于赤霞峰顶的那风景绝好、爬满了紫花藤的山崖上。从这儿不仅可以俯瞰昭阳宗大部分楼阁,在山间晴好无雾时,还能看见山下那奔腾不息的眠宿江。
时近黄昏,里面没人。
谢持风今天要巡逻,应该也快回来了。
桑洱坐在他门口的石阶上,老老实实地等人回来。
等到天渐渐黑下来,山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道疾驰而来的剑光。
谢持风收剑下地,衣袂被风拂动,泛出了水波纹。穿过了安静的山路,他瞥见一个黑影朝自己跑来:“持风,你回来啦!”
谢持风步伐一顿,仿佛有点惊讶:“桑……洱?”
“等你半天了。”桑洱将藏在身后的礼物盒递上,在夕阳中,双眸也染了温柔的微光:“听说大后天是你的生日,我接了一个捉妖任务,马上就要出发了,估计赶不了在正日回来。所以……”
光是从外盒的精巧程度,就知道不是便宜的东西。谢持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桑洱一眼:“这是给我的?”
“是啊。我知道今天不是正日,但送礼物宜早不宜迟,还是提前给你吧。一点小小心意。”桑洱拿起他的手,将盒子塞进他怀中,嘱咐:“进去再拆哦,我走了。”
说罢,她就匆匆离开了。
谢持风回到了洞府,打开盒盖,看见里面躺了一条非常精致的腰带,一看就价值不菲。
在加入昭阳宗后,他就没有大张旗鼓地过过生日。
师尊清楚他的身世,平时亦待他不薄,给他的吃穿用度也极好。但生日却不会刻意为他庆祝。谢持风明白,这是因为师尊担心这个日子会让他想起亲人惨死的一幕幕,以及那未报的家仇,担心刻意提起会让他痛苦。
别的弟子不太清楚内情,但看到谢持风从来不过,便以为他不喜欢过生日,也就识相不说了。
但其实,相比那些不好的回忆,谢持风记忆更深刻的,是小时候娘亲亲手煮给他的长寿面,是父亲爽朗的笑声,是温柔的兄长将他抱起来,放进礼物堆里的情景。
但谢持风从未对师尊提起过,更没有解释。他只在每年生辰时,自己给自己点一碗长寿面吃。
有人郑重其事地送他礼物,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了。
记得庙会那个晚上,桑洱给她自己买的耳坠只是便宜的地摊货,连五个铜板也要斤斤计较。却一声不吭地给他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似乎……自从那一天,他不再叫桑洱做“桑师姐”起,她就认为两人关系更胜从前了。这份礼物,也是因此而来的吧。
但其实,在那个时候,他的动机并不纯粹。更多是因为看出了那姓郸的弟子对她的心思,不知何处涌出的一股阴暗的破坏欲,驱使着他喊出了那个名字,来让郸弘深不痛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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