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洱上前,用剑鞘格开了树枝,悄悄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此地荒烟野蔓,杂草疯长,林木茂密。纵横交错的枝梢遮蔽了暗淡的月光,投下残影幢幢。隐约能看见树下的大石旁,伏着一个人影。
桑洱略一思索,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小鸟形状的黄色符纸,注入灵力。在符纸脱手的一瞬,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符纸突然窜出了明亮温润的火焰。两只三角形的鸟翅膀舒展、扑扇了几下,竟仿佛有了真正的生命,就这样飞了起来。
这是仙门里一种叫做凤凰符的纸式神。只需一点灵力启动,即可化作浑身浴火的飞鸟。最神奇的是,符纸在燃烧时不会蜷曲发黑,更没有灰烬落下,比什么蜡烛、手电筒都好用多了。
昏暗的环境骤然被光线拂亮,只见前方那野草依傍处,陷了一块覆满青苔的巨石。一个少年伏在石旁,乌发散乱,气息浊乱,劲韧的腰背紧绷如弓。
他扣住石头的那只手,在青苔上活生生地拖曳出了数道触目惊心、深得发黑的血痕。仿佛是正在经受难言的剧痛折磨,只能借此举动,来保有最后一丝神智,不让自己一头撞死。
感觉到了周遭光线变化,他动了一动,撩起了眼皮。
青丝之下,是一张冷汗淋漓的煞白面孔,半眯的眼湿红糜艳,与平日的模样,判若天渊。
正是谢持风。
桑洱猫在了树后,谨慎地观察了片刻,确定对方不会暴起后,才侧身钻过树丛,跑了过去,蹲在他面前,语气吃惊又担忧:“持风,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和我一样迷路了吗?”
昭阳宗的同门,若是关系不熟,一般都是按“张师兄”、“李师妹”这类格式来称呼彼此的。只有关系很亲密的才会叫名字。但原主颇为厚颜,为了(单方面)拉近和谢持风的关系,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强行省略姓氏,直呼其名。
针扎蚁噬般的绵密疼意在四肢百骸游走,谢持风的眼前仿佛蒙了一层昏花的血雾。
可桑洱的声音太好认了,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他周身的神经登时发紧,油然生出了浓重的戒备与排斥。
——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在路上明里暗里地骚扰他的人,在这时出现?
“持风?”桑洱觑他脸色,试探性地又蹲近了一步,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肩:“你还好吧?”
纵然隔着一层衣裳,被她碰到的那片肌肤,也像是滚油上浇了冷水。谢持风的牙关咬得咯吱响,已没有旁余的力气维持体面了,只想赶紧赶走碍眼的人,嘶哑而烦躁地道:“……滚开!”
桑洱说:“不滚。”
谢持风:“……”
“你都这么难受了,还逞强什么,就让我帮你吧。你看,这里的草那么高,说不定会有毒蛇。那边的草矮一点,我扶你过去好了。”桑洱铺垫了一通,就上前将他的手从石头上拉下来,将这条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同时,左手慢慢环住了他的腰。
按照预设,在这段剧情里,她应该急色地扑上去对谢持风上下其手。可问题是,谢持风只是走火入魔,不是永久性失忆。
即使桑洱敢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也总得考虑一下他秋后算账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谢持风好感值】这项数值并不是摆设,它与打怪副本的最后奖励有关。好感度越高,就越容易获得爆率小的宝物、或者翻倍的JJ币奖励。
桑洱一穿过来,谢持风对她的好感就是负30的低洼地。
为了日后的奖励,绝对不能再使劲作死,让它再变低了。
刚才,在来程时,桑洱绞尽脑汁,还真让她琢磨出了原文一个漏洞——作者根本没具体描写她对谢持风上下其手的过程,只是敲了一串省略号去描述。那么,这道题目就有多种解法。
采用迂回法,借着扶谢持风起来的动作产生身体接触,且行且摸,糊弄够这段情节的亲密值,也不能说是犯规。
啊哈哈哈,她真的太聪明了。
下一秒,桑洱乐极生悲。
没料到,看着高高瘦瘦的谢持风比她想象中重得多,桑洱两条腿抖了抖,撑着他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几步,不知是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身子瞬间失衡,“哇”地拽着他栽倒了。
她先重重落了地。谢持风惨被拽倒,闷哼一声,倒在了她身上。
被他一压,桑洱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在混乱中,她用手肘撑着地,同时,曲起了右腿,想先坐起来。
万没想到,这一曲腿,她的膝盖竟恰好送入了身上少年的腿间,不偏不倚地轻轻一顶。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里。
桑洱:“…………”
卧槽。
桑洱眼皮微跳,立刻将双腿伸直,紧贴草地,佯装无事发生。
但似乎迟了。
这一无心之举,仿佛是在一个膨胀得快要爆裂的气球上刺了最后一针。桑洱眼前一花,手腕突然被狠狠一攥。看不清谢持风的表情,他已经低下了头。
桑洱:“……”
谢持风隔着衣服,泄愤一样,咬住了她的肩膀。
到底不是一块死猪肉,被人咬了还能无动于衷。桑洱慌忙挣扎。万幸的是,谢持风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齿力并未穿透布料,咬了一会儿,就松了牙关,脱力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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