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为何如此说来?!袁本初乃四世三公袁氏之后,本人亦是果敢英雄,我若投他,怎么算是不幸呢?”田丰更觉诧异。
郭嘉露出一脸的怜悯和同情:“我与此人只共处半天,便看出此人表面礼贤下士、从谏如流,实际知人而不善用、外宽内忌,又是一个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色厉胆薄之徒,最要命的是他的外宽内忌的性情。
田兄若是追随于他,一开始他要用你之时,必定百般忍让你的刚而犯上,但久而久之,尤其是在他大业蒸蒸日上春风如意之时,怎能容忍一个整天说些逆耳之言的人在他身边呱噪。
特别是他麾下有许攸、郭图、逢纪那样的人物,田兄的命运怕是早已注定了,下场就像主公曾说过的那样,悲催!”
“悲催?!什么意思?”
“悲惨得催人泪下!”
田丰好好想了想郭嘉说过的话,脸色煞白。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若是投效了袁绍,必定是绝路一条,就是不谈袁绍的性格,光是他麾下那些所谓的名士许攸、逢纪、郭图,虽说都是名扬天下的世家子弟,可有一个具有宽仁的品德吗,没有,跟那样的小人共处,久而久之必被他们戕害。
田丰不由得再次跪伏在吕布面前:“田丰谢过主公搭救之恩。”
这个年头,一个贤才若是投错主子,跟投错胎一样悲催。
若非吕布拉他一把,他恐怕真的会投错胎,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吕布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主子田丰看得还不是很清楚,但从他刚才表露出想要跟随袁绍的意思,却看吕布的脸色如常还笑眯眯地没有一丝阴沉,他就明白为什么郭嘉那么目光如炬的人会选择投效吕布,一个既英明又宽宏的主公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
其实吕布之所以面色如常还笑眯眯的,是因为他想到了袁绍的悲催,少了田丰和沮授这两个德才双馨的大才,不知道袁绍还能折腾出什么样子,还能搞出两袁争霸的局面来吗?
“我之所以星夜赶来,一是朝廷急需元皓这样的能臣,二是我急需要元皓这样的贤才相助,三是我不想元皓明珠蒙尘,被袁绍那样的主子玷污,元皓,咱们已经是自己人了,无须客气,都放开谈吧。”吕布最是不喜欢那客套来客气去的繁文缛节,这点儿跟曹操很像。
吕布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仿佛就是三分之一的吕布加三分之一的曹操,再加上三分之一的刘备组成的产物,换言之,吕布多了点儿黑和厚,多了点儿狠毒和阴险。
“公与,元皓都已经拜吕将军为主公了,你呢?”郭嘉见一旁的沮授发愣,连忙问道,他是想让吕布趁热打铁,把冀州这两大贤才全都招致麾下,到时主公的大业就不会再缺乏顶级谋臣了。
“本来沮授来之前曾想过要与元皓兄同进退,元皓兄若拒绝吕将军,沮授亦拒绝,元皓兄若拜吕将军为主公,我沮授亦拜吕将军为主公,可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想听一下吕将军的意见。”
“沮先生请问。吕布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吕布面色凝重道,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刻,决定了沮授的去留,也决定了田丰对自己的态度。
“吕将军没来冀州之前我就听说将军的许多传闻,最让沮某担心的便是,有人说吕将军因出身寒门饱受世家冷遇,所以仇视世家大族,还曾跟颍川学子徐庶在一起探讨过世家之害,徐庶还说世家不灭,天下难平。沮某在这里想问将军的是,你究竟如何看待世家大族,难道你非要抑制甚至要消灭不成?!”沮授和田丰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吕布,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丝真正的端倪。
吕布面色如常,细细思索一番,才有条不紊地答道:“实不相瞒,我原来是对世家有成见,有过抑制甚至消灭世家的想法,但是看到两位以后,我对世家的敌意有所消除。
我现在的认识是,不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寒门庶族,皆有贤才,亦皆有庸才,皆有良善之辈,亦皆有凶恶之辈,都不可笼统而论,所以我以后会对人不对家,对家不对人!”
吕布不能断然否定自己说过那些话,如果断然否定那是在拿别人当傻子,所以他就老实地承认自己曾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现在改变了,至于是否真的改变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人不对家?!对家不对人?!将军何意,可否详细阐述一番。”沮授诧异道。
“对人不对家指的是,某一个世家大族里有一个人犯了重罪,即便是谋反的大罪,但他家族里其他人没有跟从,那只治罪他一人而不株连其他家人。
对家不对人指的是,某一个世家大族里面大部分人都犯罪了,但其中有几个人没有跟随,那就不知罪,并容许他们继承部分家产,让他们世家继续存在。”吕布这个政策算是权臣对对世家人才的一种妥协退让。
其实说到底,最后的解释权归拥有枪杆子的吕布所有,若是对某个世家比如司马懿家看不惯,就说他们全家都有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怎么都搞死他们。
“好一个对人不对家、对家不对人,如此一来,就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对世家大族里面真正贤才的戕害,既打击了那些害群之马,又不能伤及真正才德兼备之人,将军这个方针甚好,我觉得可以把这个当成一项基本政策来执行。沮授深感将军之英明豁达,愿拜将军为主公,齐心协力,中兴汉室。”沮授从他的角度来理解吕布那十字方针,就觉得吕布真是宽宏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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